昭示了传播中意识形态问题生成的一种方式
在两部书中,马尔库塞提出的表述形态上的仪式化问题多种多样,体现了理论上的创造性。在《苏联马克思主义》中除了如上的“重复”,他还提出了与“重复”相关或是作为“重复”一种特殊类型的“唤起”(recall)问题。而在《单面人》中则提出了“封闭”(close)问题,而这个“封闭”又包括某种同语反复、工业社会表达的某种“压缩”或“节略”等。再是,就理论上的创造性,因为,在相关的讨论中,马尔库塞把传播语言仪式化问题同意识形态勾连了起来,他的讨论还为意识形态问题在传播中的构成、生成昭示了一种新路径。
一般而言,作为一种观念性的东西,所谓意识形态至少具有两个特点,一是神话性,二是对大众的操控性(显例是马克思提出的所谓资本主义社会“拜物教”意识形态)。首先,马尔库塞在两部书中从两个方面讨论的传播语言仪式化问题,作为一种操控大众的极权问题,与所谓的意识形态有着复杂的纠结。扼要地说,其两个方面的仪式化问题一是根源于现实中的某种意识形态,再是,在传播(宣传)中它们形成及体现出来的也是某种意识形态问题。因为这样,在两部书中,马尔库塞对传播语言仪式化问题的讨论同时也昭示了传播中意识形态问题形成的一种方式,一个路径。也就是,传播(宣传)中相关表达的仪式化可以构成某种意识形态问题,反过来传播中的意识形态问题则能够形成于、体现在表达的某种仪式化。在具体的方面,如上,作为一个仪式化问题,马尔库塞在《苏联马克思主义》中提出的“唤起”值得一提。
“唤起”(recall)原是宗教仪式上神职人员的一种特定表达。就是,为了构成信众的相关回想,巩固他们的记忆并加强他们的信奉,对于宗教信条神职人员在相关的仪式上有着无尽的重提。这样的重提实际把相关的信条神圣化了,而反过来,对于信众的相关信奉,这种神圣化又会起到加强、巩固、深化作用。〔11〕马尔库塞认为,斯大林时期苏联的传播(宣传)正有类似这种“唤起”的表达。这就是,对于其所需要的马克思主义某种理论,也对于国家的政纲或路线方针等,它有着无尽的重提。马尔库塞还认为,这种重提,实际是把相关的东西视为了某种“既定真理”(preestablished truth),其目的也在于要加强大众的相关记忆,增进他们的信奉,与之相伴随,在传播中被重提的东西实际变成了某种“圣典”或金科玉律,也就是被神圣化了。再是,在马尔库塞看来,这样的重提作为一个所谓“唤起”的仪式化问题,当中对相关东西的神圣化反过来使得这些东西带有了神话性及某种操控性。这也就是,所谓的神圣化实际把相关的东西变为了让人顶礼膜拜的东西,变成了如同神一样在主宰人们思想的东西,而因为这样,相关的东西就是神话同时也在对人起着某种操控作用。另一方面,如上,所谓意识形态即是带有神话性与操控性的东西。这样,马尔库塞就认为,当这个所谓“唤起”的仪式化问题使得相关的东西具有了神话性与操控性,一则,相关的东西也就带有了意识形态性,成为了传播中一个意识形态问题,再是,因为如此,所谓“唤起”的仪式化问题也就是传播中意识形态问题一种构成、生成的方式。〔12〕
其实,对于意识形态问题在传播中的构成、生成,学界曾有不少人就着眼于意识形态的神话性、操控性来讨论。在法兰克福学派创始人霍克海默或阿多诺那里,“文化工业”中有实用主义(包括实证主义)及商业主义(包括消费主义)的意识形态问题,再是,就它们的形成、体现,在两位思想家看来又都在于“文化工业”对相关问题的“偶像化”,即相关问题被“偶像化”的过程、现实或结果是这类意识形态问题在“文化工业”中构成的路径,也是它们在“文化工业”之所在((《启蒙辩证法》,1944)。另外,在神话学那里,把人间的东西说成“天造地设”的所谓“自然化”(naturalizing)表达,以及那种暧昧、不明晰因而显出几分神秘性的“模糊”(ambiguity)表达,是构成神话的方式。基于此,法国的文化批评家、符号学家巴特(Barthes,R.)认为,大众文化中一是有这种所谓“自然化”、“模糊”等神话式表述,再是这类表达在构成一种“今日神话”(Today Mythologies),而这种“今日神话”即是意识形态(《神话集》,1958)。就是说,对于传播中意识形态问题的形成路径,像马尔库塞那样从一种语言表达的仪式化现象来认识,并不多见。由此马尔库塞的此种认识带有创造性,是对相关学说的一个贡献。
【注释】
[1]夏冠英,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副教授。
Guanying Xia,PhD,Associate Professor of School of Journalism&Communication,Wuhan University.
[2]张新,华中师范大学武汉传媒学院,教师。
Xin Zhang,the teacher of School of Communication Collage,Huazhong Normal University.
【注释】
〔1〕[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面人.左晓斯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87.
〔2〕Marcuse,H.Soviet Marxism,Random House,Inc,New York,1961,p.71.
〔3〕[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面人.左晓斯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75.
〔4〕Mcluhan.M.The Gutenberg Galaxy,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1962,p.19.34.
〔5〕Malinowski,B.Magic,Sciense and Religion,Anchor Books,NewYork,Doubleday,1954,p.70.
〔6〕Marcuse,H.Soviet Marxism,Random House,Inc,New York,1961,p.74.
〔7〕[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面人.左晓斯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74.
〔8〕Marcuse,H.Soviet Marxism,Random House,Inc,New York,1961,p.72.
〔9〕[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面人.左晓斯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88.
〔10〕[德]马克斯·霍克海默,西奥多·阿道尔诺.启蒙辩证法.渠敬东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86.
〔11〕[法]爱弥尔·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渠东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358.
〔12〕Marcuse,H.,Soviet Marxism,Random House.Inc,New York,1961,p.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