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爸爸”神话的建构
作为一档亲子真人秀节目,《爸爸》中的明星爸爸们总是呈现关爱孩子的形象:清晨起床后为孩子准备早餐;白天陪孩子游戏,或者为孩子们找食材;到了晚上,爸爸要给孩子洗脚洗澡,睡前给孩子讲故事。而且,爸爸们还能够极其容忍孩子的顽皮。比如,第一季在山东荣成鸡鸣岛,郭涛对儿子石头的淘气,极力克制恼火情绪。第二季在浙江新叶村和甘肃黄河石林,吴镇宇对儿子费曼的淘气,也极力压制怒火。在《爸爸》中,观众看到的是一个个耐心、无微不至、循循善诱、称职的爸爸形象。也就是说,电视制造了一个“好爸爸”的神话,正如《爸爸》片尾主题曲唱道的:“我的老爸是个神话。”从表意机制上讲,“好爸爸”神话是当前中国社会普遍接受的关于爸爸角色的价值观(含蓄意指层的所指),它通过节目中“爸爸的行为”(直接意指层的所指)来表达,而直接意指层的所指则是经过精心编排的场景和画面。
《爸爸》不是对原生态生活场景的完全真实的记录。参与节目的明星爸爸们自不用说,连孩子们都明白,这是在录制节目。他们都意识到,摄像师手持摄像机与自己形影不离,时刻跟拍和偷拍,摄像机布置在他们居住的小屋,随时记录他们的生活细节和人物关系。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可能与真实生活场景中的自然反应完全一致,都会不同程度地存在“做秀”成分,为了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自觉不自觉地会往好的方面表现自己。出于节目的教育意义,或为了维护在“粉丝”心目中的形象,明星爸爸们的“做秀”可能更多一些(这并不表明他们不流露真情)。孩子们毕竟还小,对镜头的敏感度会弱一些,特别是随着节目录制的进展,可能会一时忘记摄像机镜头的存在,更多地流露真情实感。摄像师也随时捕捉孩子们“萌”的一面,满足观众“审萌”的心理需求。然而,节目的虚构性又不同于戏剧表演。“星爸”“萌娃”们不是在扮演给定的角色,而是在尽可能扮演本色的自己,尽管其真实性打了折扣。越是表现自己真实的一面,越能抓住观众的眼球。
“好爸爸”神话的建构是隐秘的,给人一种真实的逼真幻觉。从节目类型上讲,《爸爸》兼具非虚构性和虚构性、真实性和戏剧性的双重特性:自愿参加节目录制的真实人物、真实场景、真实比赛过程和结果、真实记录等,这些纪录片创作手法,更增添了节目的真实感。然而,节目是在庞大的创作团队的精心策划下进行的:节目录制地点、日程安排、赛事规则和目的等都是主创人员事先规定好的;具有危险性的比赛环节,主创人员还会提前演练;最终呈现给观众的节目会经过精心剪辑和加工。
“好爸爸”神话的建构还通过一系列增强真实性的手法而得以遮掩。比如,在第一季节目中,经常采用前后台置换的手法,即“后台的前台化”或“前台的后台化”。画面常常出现一些私密性镜头,如谈论孩子上厕所、放屁等。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私密话题,在以往节目中是很难看到的。现在这些后台情境被搬上前台,呈现在观众面前,在增强真实感的同时,也遮掩了节目的虚构性。正如尹鸿所言,真人秀“并不完全是对真实的原生态事件和人物的‘不介入’的简单记录,它同时还是一个‘秀’(show),秀就意味着一定程度的展览、炫耀、假装、扮演等意思,具有明显的虚构含义”。〔8〕从神话建构的角度看,《爸爸》节目中的“秀”实际上是想通过能够产生逼真幻觉的能指故事来表达、传播某种价值,即关于“好爸爸”的当代神话。
因此,《爸爸》具有教化功能,其教育主旨不是某种政治意识形态,而是关于日常生活中爸爸角色的价值观神话。正如总导演兼制片人谢涤葵在《爸爸》的纪录片花絮中所言,制作这档节目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天下父母看了节目后能多陪孩子,多与孩子们交流。《爸爸》向家长和孩子们灌输什么是正当的言行,什么是不正当言行,这一切都借助于节目中的好爸爸和孩子们来完成。而这些正当的言行是节目主创人员所倡导的,也符合当前的社会规范和公众对爸爸角色的期待。可见,“好爸爸”神话是被建构出来的,但节目的观众很容易把这些言行当作事实来接受,其实它们只是电视符号的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