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地马拉训练班结业典礼上的讲话
（1965年4月26日）
朋友们，今天确实是乡村改造运动史上一个伟大的日子。这一运动已经历了几个历史事件。
第一件历史性大事发生在法国战场上。你们都熟悉法国苦力劳工的那一段战斗性的历史。经过那次体验，我们有了两个革命发现。首先是发现了知识分子，即受过教育者的无知；再就是发现了所谓的苦力劳工们的巨大潜力。正是通过发现了这个“力”，你们所有的人今天都了解“苦力”中的“力”字的含义，我们才形成了现在这个“发掘”这一力量，而不是“救济”他们的基本原则。因为有了这个基本原则，我们才将乡村改造仅看做是一种手段，而人类改造才是最终目的，通过采取四大综合方案，才能完成人类改造这一目的。
第二件历史性的大事，是我们的第一个社会实验基地——定县基地的开辟。这在我们中国3000年的历史中是头一次。一大批学者和科学家抛开舒适的家园，来到祖国的落后山区，目的是亲身了解农民们的疾苦，先做农民们的学生，然后做他们的先生。
第三件历史性的大事，是组建了乡村改造联合委员会。这是我们这个民办运动为了促使政府进行更大规模的乡村改造运动而进行的一项活动。
第四件历史性大事是菲律宾乡村改造运动的掀起。它是世界上第一个进行乡村改造运动试验的国家，目的是进一步证实人民能否拯救自己。因为开展了菲律宾乡村改造运动，我们才能做出第五件历史性大事，这就是我们今天正在庆祝的这件大事。正因为有费利西亚诺（Feliciano）先生的得力领导，菲律宾乡村改造运动才有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杰出的成绩。国际学院这一培训计划的准备，也全靠费利西亚诺先生和与他一起工作了不只几天或几星期，而是几个月的那些能干而又具有奉献精神的同事们。
为了建立这所国际学院，我们花了43年多的时间，其中30多年是在共产党之前的中国，12年是在菲律宾。你们都熟悉乡村改造的四大综合方案。但是，这些方案的有效实施，必须用我们所称谓的“四大精神”来发展和完善这套方案。
下面我将简明扼要地谈谈这四大精神。第一种我叫它追求精神。如果我们的菲律宾乡村改造运动的工作人员，或危地马拉乡村改造运动的工作人员，或哥伦比亚乡村改造运动的工作人员，在某一时刻感到满足了，或对自己所取得的成绩感到满意，那么这就是这一运动失败的开始。必须永远不停地坚持不懈地追求真理。
大约5年以前，一位很杰出的美国人伯纳德·巴鲁克（Bernard Baruch），在他85岁生日的时候提出了下面的观点。当有人问他在85岁生日时是否感到自己已经老了的时候，他说：“我没有感觉到。”他说他认为那些已经停止了学习和停止了追求的人才真正老了。因此，能够不断学习和不断追求的人是年轻的。太糟糕的是，现在有很多人在30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学习和追求。
任何运动都有这样一个巨大危险。在运动进行到已取得一些成绩的时候，人们就开始满足、骄傲、自负。为了使某一运动不断取得进步、保持它的创造性领导作用，就必须具有这种追求和探索精神。
保证乡村改造运动成功的另一种关键精神我叫它集体精神。你们注意到了，在你们到这里来之前，你们已被组织成了一个队伍。你们不是以个人身份来到此地的，而是被组成了一个团体、一个队伍。很多组织，包括社会组织、经济组织和政治组织等之所以失败了，并不是因为它们缺乏技术本领，而是因为它们缺乏这种集体精神。在我们这个乡村改造运动组织内部，没有竞争对手，只有同志。在这个运动中，没有首席歌唱演员，只有合唱演员；没有乐队指挥，只有交响乐。
第三种重要精神我叫它战争精神。没有回避的余地，正像德尔·瓦尔（Del Valle）先生刚才提到的那样：“当我们回去后，我们面对的是战场。在经历了这里的一段艰苦工作之后，我们回危地马拉后没有工夫休假，我们将面对一个战场。”就战争而论，也许只有一件事情可以说对我们有益处，那就是，一旦战争爆发，不管它是为独立而战，还是为自由而战，即使是一个很渺小的人顷刻间也变得伟大起来。这样的事我亲眼见过。一个很普通的农民，他平常可能破衣烂衫，但只要他一穿上军服，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是一个小农民，他正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正在为国家的独立和自由而战斗。他觉得自己代表着国家，他感到自己是保卫国家的卫士。不仅小农民是这样，他的父亲、母亲、妻子也是这样，他们对这种有关国家危亡的伟大事业有同样的感受。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母亲都愿意让儿子去拼死，以换来国家的生存；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妻子都愿意让自己的丈夫去拼死，以保持祖国主权的完整。如果我想说战争的有利方面的话，这就是我要说的惟一观点。是的，这是战争英勇的一面，它揭示了人类灵魂最美的方面。但是，战争有很多麻烦。在战争结束之后，每个人都想坐下来，再不想什么服务精神，再不想什么牺牲精神。他们已经尝够了战争的滋味，他们已经厌倦了战争。
我的朋友们，我在这里要提到的战争——向贫穷、疾病、无知和自私宣战的战争，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战争。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找到这样一种方法：在受过教育的人中提倡服务和牺牲精神，使他们能够自愿地充当教师角色；在富人中提倡服务和牺牲精神，使他们能自愿地提供经济援助。我们面临的问题是要找到一个能将这种伟大的服务和牺牲精神用于解决乡村改造的巨大困难的方法，从而将它变成一个创造性的、和平的、民主的乡村改造运动。除非我们能做到这些，否则，我担心会出现第三次世界大战，因为我们未能将同样的服务和牺牲精神用于与贫困、无知、疾病和自私作斗争的伟大事业之中。
在我还是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时，我就读完了儒家的四书五经，儒家哲学教育我要顺应社会、与伙伴们和平相处、顺应自然、决不要去破坏现状。在这些经书里有这样一个著名的俗语是：“有道则现；无道则隐。”真正的儒家学说决不会被政治社会所左右。但是，在12岁的时候，我开始接触基督文化。基督学说教导人们要具有一种战斗精神。这里是地狱，你们的责任是将地狱变成天堂。基督信仰教导我们不要顺应时势，而要改变它。我亲爱的朋友们，如果没有什么别的词语能对我进行描述的话，那么只有一个词能做到这一点，那就是我是一个战斗者。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当你们回到危地马拉以后，你们面临的就是一个战场。昨天我们还在国际学院的美丽校园里，在那里，你们能看见许多凤凰树。我尤其喜欢凤凰树，我嘱咐同事们在国际学院里要尽可能多种一些凤凰树。凤凰树是什么？太阳光越强烈，它们发出的光越明亮。它们同酷热作斗争，同灾难作斗争，同困难作斗争。而正是这种种困难和灾难揭示出了它们的美丽和伟大。因此，你们回去之后，可以忘记许多其他的事情，但决不要忘记凤凰树及它们所喻含的意义——你们遇到的困难越大，你们发出的光应该越亮。
第四种精神我叫它基督精神。你们要回去为自己国家的人民——穷人和下层人服务，你们就像面对羊群的牧羊人。基督说：“我是个好牧羊人。”好牧羊人是什么样的呢？基督对好牧羊人的定义是什么？他只提到两点，一点是好牧羊人了解他的羊群；另一点是，好牧羊人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羊群。狼来了的时候，雇工们闻风而逃，但好牧羊人却仍留在那儿，同狼拼斗，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朋友们，你们回去后，就是农民们的牧羊人，你们至少要具备两种素质，一是充分了解农民，二是准备为他们献出生命。
简单地说，上述这些就是我所说的为成功地实施四大方案而必需的四大精神：追求精神、集体精神、战争精神和基督精神。
你们是国际乡村改造学院的第一批毕业生。我更多地是将你们看做军人，而不仅仅是献身者。尽管仁慈博爱很重要，但在目前这个时代里，战争精神即战斗精神也很重要。我殷切地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那时，许许多多的乡村改造勇士源源不断地来自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你们这第一批乡村改造勇士即将到拉丁美洲去战斗，但你们的大本营仍在这里。因为我们是一支军队，是一个整体。你们的失败就是我们的失败；你们的成功也是我们的成功。我们的总指挥就是万能的上帝，没有它的保佑，我们决不会成功；有它作为我们伟大的指挥官，我们决不可能失败。上帝保佑你们大家！
（司艳姣译 毕诚校）
[1]国际乡村改造学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