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受两项终生影响
除了信仰基督和略窥西学的门径外,西学堂对我有两项终生的影响。一是唱《圣诗》。20世纪初叶,在保宁,圣咏还是“新文明”,大部分的教友对此道茫无所知。因为我的喉嗓不小,姚牧师让我和另一位同学站在礼拜堂的前排带头领唱。无奈这位同学和我,是初生之犊,只会慷慨吟啸,有时作了“惊人之鸣”,还不自知,因为根本不会看谱,无论是“12345”的,还是豆芽菜的。那位弹小风琴的伴奏者,只好将错就错,去旧立新。教友们不知所从,悠悠然各抒己意,共同参加集体创作的混声曲。后来,我们渐渐学会唱诗,把许多教友带进了圣乐,共享那庄严的韵律、那清丽的诗句。从那时到现在,我生活中最大的享受,也是我惟一的娱乐,是晚间唱几首圣诗,或听圣咏的唱片,借以解除疲劳,暂忘忧患,舒畅胸怀。温厚从容的圣乐,给我多少心灵的安慰和精神的鼓励,没有它,生活是寂寞的。
西学堂给我的另一长远的影响,是养成运动的习惯。我生性好动、爱诙谐。在家里的时候,父母亲严格的管教,压抑了这种天性。到了西学堂,情况一变。德育和智育之外,姚牧师很注重体育。我们每天有室外活动。我学会打板球,而且打得不错。我最喜欢的是齐步前进的操练,雄纠纠,气昂昂,每一步踏下去,都感到力量,都发出回响。因为我操得很起劲儿,嗓子又大,姚牧师总叫我带头,司口令。虽然我们不用枪或刀,但一操练起来。一股战斗的气概,油然而生。我们想像自己是基督的十字军,征讨世上的罪恶和不平,以必胜的决心,无畏地前进。青春早已消逝,但当年操练时的豪壮之情,跟随了我一生。
筋骨得到解放,我不但长得比小时健壮,而且人也变得活泼有生气了。从那时起,我几乎没有一天不做身体的运动,偶尔因事无法运动,就觉得萎蘼不振。而且,我深深爱上了“运动”这两个字。60年来的工作,都是运动——识字运动、平教运动、乡村建设运动、乡村改造运动。“运动”可以有不同的诠释,我的了解是这样的:按照身体或社会的情况,制定一定的计划,进行训练,旨在促进身体或社会的健康发展,取得最高的效率。
我的身体日趋健康,还有一个原因。每年寒暑假,我必定回乡探亲。从巴中到保宁,一次来回,步行山路600里,一年两次,就是1 200里。4年,共走4800里。越走越能走,越走体愈强。我一生足力甚健,和这走山路很有关系。现在,每天散步两小时,不用拐杖。
总的说来,在西学堂4年,我的精神、知识和身体,得到逐步的解放、增进和提升,心便为之壮,气便为之舒。“如鱼得水”,可借来形容我当时综合的思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