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条腿

“根据传统上的看法，县长是一县的父母官，但是，他比父母可专制多了！你听过那个有关‘苛政猛于虎’的故事吗？一天，孔子见一妇人在路旁大哭，问其缘由，答曰：‘一年前，我父亲被虎吃掉了，一年后，我哥哥也被虎吃了。上个月，丈夫又被一只老虎叼走了，而今天，老虎又吃了我的独子……’孔子大惑不解，问道：‘为什么你不迁到没有老虎的地方去呢？’老妇人答曰：‘啊，先生，我不能迁，因为这儿没有压迫人的政府。’

“农民对谁当部长谁当省长不太关心，他真正关心的是谁当这个县的县长。几千年来，县政府——无论好坏，其职责都是征收赋税和过问民间诉讼案件，我们下决心把这古老的机构重新组织一下。我们的处境如履薄冰，因为这是与许多为官者利害攸关的问题，这里用得一句古语，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批评县政府是容易的，但是，我们怎能真正知道有多少困难呢？倘若不到政府去当县长和局长，管些实际问题，我们就不会知道如何改进它。”

“但作为私人，你们又怎么能做这类事情呢？”我问道。

“正是。一群学者怎么能掌握县政府呢？1932年秋天，中央政府委派内政部副部长甘乃光到全国各地视察，看看能否找出一个可能实现孙中山先生提倡的县自治理想的地方。甘先生原准备在定县停留一天，但由于对这里的工作感兴趣，他竟停留了4天。有两次，我们从天黑一直谈到凌晨两点。

“他对我说：‘你在这里实行的社会建设计划是实际而有效的，但它就像一张只有三条腿的方桌一样，这三条腿是教育、经济和卫生，还缺一条腿，那就是政治。有了它，这张桌子才能支得起来，才能立得稳。’

“我们坐下来，研究了两个晚上，认真制订这第四条腿的计划。当时甘先生向中央政府提出一个强有力的建议，让政府召开一个全国内政会议。会议决定在各省级设立研究院和实验县，以研究县政问题，并自下而上地而不是自上而下地进行改革。我被委任为河北省（定县所在之省）县政建设研究院院长，并授权推荐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我借此机会选择了几位最富有经验的同事，让他们出任县长和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