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教无类”的现代意义

五、“有教无类”的现代意义

有人说,我有中国知识分子的使命感;有人说,我具传教士的救世观;有人说,我是一个革命者;也有人说,我是一个改良派。各说的背后,寓有若干褒贬的成分,也间或带着一些政治的意味。

我虽然读的是政治学,可一生不曾参加过任何党派,无政敌可言。但是,20世纪中国,对政治十分敏感,一分为二法甚为流行,往往以为人和事都可以简简单单地归类概括,非左即右,非红即黑,非革命即反动。免费赠送的帽子,常常莫名其妙地飞落头上。“社会主义者”的帽子,“资产阶级者”的帽子,都有人送给我,在史料库里大概还可能找到一些。我不爱与人争辩,也没时间跟人嚼舌头。何必呢?事实终归有人知道。

我相信,我在这世上还有一段日子。但到了这把年纪,还不趁着还硬朗,试自剖一番!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是中华文化与西方民主科学思想相结合的一个产儿。我确是有使命感和救世观;我是一个传教士,传的是平民教育,出发点是仁和爱。我是革命者,想以教育革除恶习败俗,去旧创新,却不主张以暴易暴,杀人放火。如果社会主义的定义是平等主义——机会和权益的平等,我也可以算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但我希望人类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故不赞成斗争,也不相信阶级决定人性。我相信,“人皆可以为尧舜”。圣奥古斯丁说:“在每一个灵魂的深处,都有神圣之物。”人类良知的普遍存在,也是我深信不疑的。

在去法国之前,我的人生观已略具轮廓,但人生的道路,却仍茫然。我去,为的是替华工服务,去实践爱的人生观。在实践的过程中,华工无意地启示了我去探索一条前人未走过的路。人多以我为此路的开创者,因为有所创新,誉之为革命者。我自己知道,此路的开发,得之于天时、地利、人和的三结合,缺一不成。在法的工作,只是一个开端。“万事开头难”,这头如何起的呢?容我细说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