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开展农村平教工作
他笑了:“现在我把我们的做法告诉你。首先,我们去拜访农村中的耆老,因为他们好比家长。平时,他们以品德高尚而知名,或以心地善良,或以学识渊博而享有名望。其中的一些人也可能没有什么学识,而只是满头白发、蓄着髯须的老实人,却也由于年老和忠实厚道而博得众人的尊敬和爱戴。
“在拜访中,当问到他村里有多少人识字时,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知道了又怎样?反正他不关心。我告诉他,若要使这个村子富裕起来,最好的办法是教农民识字。他说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把在大城市里取得成功的经验告诉他(而在城里,我曾把在法国所做的一切告诉人们),我问道,在你们村里搞个实验好不好?我们懂得这种方法,知道该怎样去教,你们还可以得到第一个受教育村庄的荣誉。但是,你得出面告诉农民该怎么办,因为光我们说他们不相信。
“听了这番话后,他说在村公所里有几个朋友,得先去看看他们。我们表示同意,但要求他告诉这些人,说我们有教农民识字的经验,并向他们介绍我们过去的工作(过去,我们有关于平教运动各个时期的电影,但现在没有了,都让日本人抢走或毁掉了)。后来,我们去拜会村公所的各位成员,我们边喝茶边谈,很快就发现他们中有人和我们的人有关系,大概是一个朋友的老相识,于是,我们便立刻成了朋友,甚至成为亲戚了。那时,他们会请你留下来吃饭,请你喝米酒,可能不多,但这毕竟是友谊和欢乐的表现。对此,人们很高兴。
“后来我提议第二天召开一个大会,他们表示赞同。我们说,要每家都有人参加大会,但是,在哪儿开呢?就在庙里吧。照中国的惯例,村子无论大小,也不论贫富,往往都有一个包括大空场在内的庙,这就是村民用来集会和进行其他社交活动的场所。他们同意了,决定在翌日召开大会,让所有主事人都来参加。
“由于农民不识字,张贴布告是无济于事的。他们派人从村头走到村尾,走遍各个角落,边敲锣边喊:‘明天到空场开会,人人都得去,城里的教书先生到这儿来了。’
“人们异常兴奋,互相打听,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人人都来开会,看看到底什么人到村里来了。会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直至锣声再度敲响,人们才安静下来。村里的各位长老都来了,还有矮小的老农妇,以及她们的孙子和孙女……甚至还有小狗。人人都来看我们,好像我们是马戏团似的。
“耆老讲话了,他说:‘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开会,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会,它关系到本村的声望。这些先生都是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学者,他们到这个穷乡僻壤来的目的是为了教我们识字,使我们能识文断字。’我要站起来说话,但却不大会说当地的话,于是,那位长者叫来一个会说当地土语的人——与其说是方言土语,不如说是一种拉长声调的讲话,就像在美国听操着浓厚南方口音的人说话一样。在这种场合下,争取到一位有见识的当地人说话是十分重要的。
“他说:‘你们都长眼睛了吗?凡是有眼睛的人请举手。’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举手。‘你们能看见我吗?’‘能!’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这是一本书,你们有多少人能看见它?’人们又一次举起手来。‘但是,你们谁能看懂这本书?’没人回答。‘你们都有眼睛,这是真的,但是,你们不会看书,就像瞎子一样。我们这里有医生,他们能治这种病,他们在中国的学校读过书,也在西方留过学。现在,他们到这儿来为你们治病。这些先生很耐心,他们会不断地为你医治,直至痊愈为止。治好这种病需要多长时间呢?4个月就够了,这些学者知道怎样在4个月内治好你的病!你用不着交费,只要一天用一小时,4个月后你的睁眼瞎病就能治好。’在场的人都笑了,他们都爱听这一席话,但又不相信真有此事。后来,他接着说:‘愿上学的,请举手!’有一个人胆怯地举起手来,很快又放下了。村长着急了,他说:‘朝这边看,老王,你不识字,举起手来,快点,快举手。’老王扭扭捏捏地再次把手举起来,不久,一个12岁上下的小男孩也举手了,过了不大一会儿人人都举起了手,大约有三四百人左右。报名情况要看村子的规模,还要看村长的态度。倘若他积极支持,就会全村人都报名的。开始时,我们不收太多学生。
“报名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开设的第一个班大约三四十人。也许村长或某个富裕人家能给我们腾出一两个房间。有时我们也在庙里上课。教员是我们培训过的,他懂得教农民识字的办法,还知道如何吸引他们来上学。他给在这个班入学的人上课,回家后,这些人又把学校的情况告诉家里。因此,每当这个班在上课时,路过的人都不免要透过窗户往里看一看。
“在训练过程中,我们注意从学员中发现苗子,并把他培养成教员,到第二周,也许本村的教员就能把学校工作接过来。一所平民学校就是这样办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