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事

破天荒的事

教华工时,我把握着两个原则:一是因人施教,二是就地取材。教他们的目的,是帮助他们发展脑力以适应生活的需要。因此,所教的是他们生活中最常用的字、最需要的字。所谓“就地取材”,就是从生活中吸取教材,为的是密切连结教育与生活。

华工学会写数字后,我就教他们写各人的名字。他们习于打手模脚印,忽然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都高兴得了不得。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正看侧看,得意中有一份骄傲。我常说:“你写得好!”如需要改正,就说:“让我来试试。”“不好”两字,难得上我的口,至今如此。

然后,我教他们写家信中常用的字,如:“父母亲”、“大人”、“平安”、“健康”、“保重”等等。每教一字,我大声念给他们听,他们跟着念。40多人合起来的声音,是既洪且亮。那种摇头摆脑的神情,和中国小学生背书时一模一样。

这种琅琅之声,很快地传到工营福利部主管人寇耳上校(Bert Cole)的耳朵。他跑来了,问我:“晏!他们为什么这么吵吵闹闹?”

我说:“他们不是吵闹。我在教他们认字呢!”

他从来没听说过教工人识字,带点怀疑地“喔”了一声。他曾在中国的青年会工作过一段时间,对华工很同情。既然华工愿意学,他就让我们继续嚷嚷。

那最早跟我学识字的40余位华工,每晚学习1小时左右,4个月后,其中35位可以写家信了。为了鼓励他们,我请了一位将军来主持毕业典礼。5000华工来赴盛会。35个华工,一一从这将军的手中领得一张大红纸写的毕业证书。这是当时华工营的一条新闻,也是人类教育史上一件破天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