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统计

“现在谈谈人口统计问题。对于中国人口，向来没有准确的统计，公布的数字在3亿5千万至5亿之间，我们实在不知其确切数目。无论你问谁，我想他也无法说出中国人口的确切数目。甚至是一个县，也没人知道其人口数量。因此，人口统计必须包括在我们计划之中。可是，统计人数是个很棘手的事情，因为农民痛恨这种事。同学会再次起了重要作用，他们同小学教员一道，在经过统计要点训练之后，完成了整个计划，那是四川省有史以来所进行的第一次科学的人口统计，时间是1936年。

“能让人民自愿把家庭人口告诉你，这的确是前进了一步。实际上，我并没有责怪人民，因为在过去，本地军阀在向人民盘查人口之后，接着就征税，难怪人口数字总搞不清楚。

“如果说我们对人口数字不清楚的话，对土地数量就更不知道了。”晏继续说，“没有一个县知道它有多少土地。以新都为例，我们在那里实施一个土地调查计划，由同学会领头，把全县可依靠的力量都动员起来了。调查结果表明，全县土地的数量比原来统计的增加了66000亩。这种新田地的发现，说明政府官员对有关情况既不了解又不重视，还反映了一些有势力的乡绅逃避土地税。写有大量‘黑’地及其地主的名单公诸于世了，这样就为在地税面前人人平等打下了基础，而过去的情况，可说是对人民的不公正，也是官吏贪污腐化的一个来源。在进行平教运动的三个实验县中，新都反对平教运动的敌人最多。”

“出现了什么样的敌人？”我急切地问道，因为我想知道什么人反对晏阳初。

“我们有各式各类的敌人，并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他严肃地说。

“通过民兵，我们肃清了土匪和旧警察；通过土地调查，我们公布了乡绅和当地军阀的‘黑’地。后来有谣传说，四川省政府要在全省施行这一制度。于是，有一天晚上1000多‘公民’聚集于城门，他们作环绕城墙的游行，高呼：‘打倒实验县！打倒县长’。当时的省长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军人，他屈服于这帮人的威胁，终于把县长撤换了。

“大约一年以后，蒋介石先生掌管了这个省。当知道新都事件后，他异常愤慨，不久，他建议在全国推行新都县政府制度。”

“蒋先生经常关心你的工作吗？”我问道，在谈话过程中，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这个问题。

“是的，”晏说，“在第一次听说定县实验时，他曾派一位亲密助手张治中将军来过。那时委员长要我到南京去见他，我们用了一个下午和两个晚上，讨论了定县工作和在中国如何实施乡村建设的问题。我们每次谈话蒋夫人都在座，而且最热心。蒋召开了中央军校全体师生大会，听我演讲，由他亲自主持会议。面对2000多名肃立的军校教职员工，我谈了两个多小时。你知道，蒋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这次却在我讲话之后，他又讲了45分钟。

“在谈话中他对学生们说：‘如果你们这些年轻人想按照孙总理关于唤起民众的教导去做，去尽自己的一份力量，那么，就必须学会做实际工作的方式方法。定县经验已向你们表明了具体方法。但是比方法更重要的是定县工作人员的精神。他们都是学者和科学家，但却不待在舒适的城里，而到穷乡僻壤去，和那里的平民百姓一起居住一起工作。我认为，只有这种为民众服务的精神才能救我们的国家。因此，我要把你们送到定县去，让你们去学习那种方法和培养那种精神！’

“由于不可能派那么多人去，蒋就选派代表团前去定县，每期待6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