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善书和其他传统文艺形式一样,也是可以推陈出新的。湖北省一些地方的文化部门,已开始注意到对善书的改造,并取得了初步成果。《布谷鸟》在1981年底用两期篇幅连载了汉川县刘德谦等创作的新善书《匕首案》,并在湖北省举行的“百花书会”演出,受到了人们的好评。这些地方把善书和鼓书、评书放在一起,作为群众喜闻乐见的“三书”——三种曲艺形式来抓,是有见地的。
善书对新故事创作的借鉴作用,颇值得我们重视。
它着重反映当时当地的社会生活,具有浓厚的乡土味。它重视故事的道德教育作用,努力把引人入胜的故事性和劝善惩恶、化导世俗的明确教育目的统一在作品中。它的故事情节曲折跌宕而又注意生活细节的点染和人物性格的刻画,听来亲切感人。在叙述故事的基础上既有适当的说理,讲说做人的道德,又以突出的笔墨,让主人公倾吐情怀,把叙事、说理和抒情结合起来,显得格外生动活泼。
它的篇幅短小精悍,以一人一事为主构成完整的故事,适于以机动灵活的方式向群众宣讲。
它出于通俗文学作者的笔下。这些作者既有相当的书面文学修养,又十分熟悉群众的口头文学和语言。所以他们书面写成的本子,同时又是生动活泼的口头文学,在口头宣讲时能为文化落后的乡村民众所接受。他们显然从传统民间故事中吸取了滋养,也借鉴了中国书面叙事文学,主要是白话小说的优点,于是创造出了这一种具有独特风格的通俗文学新体裁。
以上几点,我以为都是可以作为创作新故事的借鉴的。自然,这些优点,是从善书这种体裁总的特点中概括出来的,在那些出色的本子中体现得比较鲜明,至于那些思想和艺术都很拙劣的本子,可取之处就甚少了。
借鉴是吸取其优点,加以融化,不是生吞活剥地模仿。善书中充斥着封建道德和封建迷信的说教,自然须以社会主义思想来替代。它的悲伤情调是旧时代人民苦难生活的反映,反映今天劳动人民新生活的故事,自然会具有乐观开朗的情调。不搞庸俗低级趣味,具有严肃的道德教育内容的故事今天仍然是需要的;也应从笑话、相声等喜剧性文艺体裁中吸取幽默风趣的艺术成分,使新故事在艺术形式上显得更为生活动泼。如创作新善书,讲唱结合这一特点是应保持的,创作新故事,就不必照搬,以免破坏故事叙述风格的统一性。至于在故事中穿插一两段歌谣或顺口溜,那当然也是可以的。
我在前几年出版的那本《略谈故事创作》中,谈到新故事同传统民间故事的联系时说:“新故事中,包括两类作品,一是传说,一是故事,从艺术表现上,可以明显看出,它们是从传统故事中的历史传说与生活故事发展而来。”现在看来,这个论断还不够全面。新故事不仅同劳动人民直接创作的民间故事传说存在渊源关系,还同群众喜闻乐见的善书这一类故事文学之间有着深刻联系。这不能从创作新故事的人是否听过读过善书本子来断定其影响,应从故事文学同群众文化生活的联系来进行考察。善书这种体裁,虽不是群众直接创造,却是在群众艺术欣赏习惯、趣味的推动下,逐渐形成自己的特殊形式和风格的。群众欣赏善书这类故事文学的习惯、趣味,也会同样给面向群众的新故事以积极的影响。
在我们提到的二十个善书本子中,有一半以上出在四川,它们的风格和四川的新故事就有不少相一致的地方。这种影响往往是潜移默化,然而又是相当深刻的。另外,善书和新故事都是由文人以书面形式创作而供口头发表的故事,这一共同特点也使得它们之间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这种联系看来比新故事同传统民间故事的联系更为明显突出。它是新故事艺术传统的一个重要方面。
善书是中国农村一种重要的、具有独特形式和风格的故事。善书的出现,反映了故事文学发展的客观趋势。研究善书的文学形式与活动形式的特点,对发展新故事创作和讲故事活动都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注释】
[1]本文以《“善书”——中国农村故事文学的一个重要品种》为题,原载《民间文艺集刊》第4集(1986年5月)。
[2]即“渔鼓”。
[3]《沫若自传》第1卷《少年时代》,上海新文艺出版社1952年版。
[4]谢璞:《这里有芬芳的“奶汁”》,《楚风》1982年第1期。
[5]任继愈:《佛教与中国思想文化》,《世界宗教研究》1981年第1期。
[6]《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宗教》第346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7年版。
[7]陈汝衡:《说书史话》,作家出版社1958年版,第124页。
[8]陈汝衡:《说书史话》,作家出版社1958年版,第1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