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名 我们终其一生,不过是想给这个时代留下点什么
陈奕名,男,1971年7月生,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制片人、出品人、编剧、导演。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运营总监。代表作品:《石头、剪刀、布》《风云天地》《爷们儿》《谜杀》《决战江桥》。
提笔的时候想到了“为往圣继绝学”这句话,但我们这些影视人毕竟不是大学者,诚然也没法往自己脸上贴那样的金。只是已然踩在不惑的年纪上,能让我感动的话所剩不多,而这句是其中之一。这句话的美好之处,在于总能在各个时间段,提醒自己还是应该尽力给这个时代留下点什么。力量再微薄也罢,总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从1993年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到今天,20多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真是应了那个大火的剧名“匆匆那年”的意思,虽然略显矫情,却是不争的事实。当初那个凭着一点热爱和热情投身到这个行业的青年,如今已到了该有危机感的中年,好在还是托了“为往圣继绝学”这句话启示的福,并未感到太大危机。这行业不是个省心的行业,随便拉哪个从业人员出来问问,都有吐之不尽的槽。我真正在电视圈里摸爬滚打的这十几年,也确实不曾经历过什么省心的时候,做剧本时有做剧本的苦,进剧组有进剧组的难,好容易熬到了定档播出,还得操心观众受不受用、爱不爱看。但转念一想,这世界上存在什么省心的活法吗?好像也并没有。所以如此想来,至少当初选了自己热爱的工作,如今倒是变成了值得庆幸的事。
那么一路上的这些热爱,到底是为了留下点什么呢?
2007年的时候,我做《石头、剪刀、布》的编剧和导演,那是一个探讨夫妻之间信任关系的故事。两个朝夕相处的人,很有可能会因为一个隐瞒而导致关系的刹那崩毁,接下来这段关系有可能被修复,也有可能就此修不好了。着手写那个剧本的时候,我想夫妻之间到底应不应该有秘密?以及夫妻之间个人隐私的底线到底应该在哪?再由这个亲密关系向外延伸开来,其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又该是如何起止的?我们为什么会相信一个人,又为什么会不相信一个人?探讨这类的问题其实就是戏剧的魅力之一。我们把人心里的一些脆弱剥开,再用故事的起承转合,让身在其中的人每天发现一点自己内心真正所想所感,然后这里的一些人会慢慢长大,还有一些可能愈加偏执,但最后我们又会用故事的结局来试图给局外的观众们一些启示。我们到底应该如何与身边的人相处,这就是当时做那部剧的时候想留给看者的。
2013年,我做了内地与香港合拍的家族商战戏《风云天地》的制片人。表面上看,这是一个港剧历来擅长的豪门恩怨商战戏,但剥离那些触目惊心的欺骗背叛、大起大落的商场沉浮,我们热爱的依然是讲人心的故事。人们总会有直面欲望的时候,那样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选择,我们应该相信什么,我们应该坚守什么,我们应该如何抵御欲望对自己的侵蚀。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想留下的东西,可能就是关于“如何让人成为自己的主人”,这一类的一点小观点小想法吧。
最近几年,我连续做了两部抗战题材的故事。虽然这一类的故事,并不是现在年轻人爱看的戏,但我们还是去做了。一部还原英雄往事的《决战江桥》和一部讲狼烟四起的岁月里那些努力活着的人们的《音乐会》。我想,总还是要有人把我们的民族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艰难故事说出来,让离那些事过于遥远的孩子们去了解。
拍《音乐会》的时候,我们的女主角文淇只有14岁。那些战争年代的事,对于一个成长在富足且和平中的小女孩来说,可能就只是以往课本上跟分数有关的一些考题。但有一天她跑来跟导演说,她找遍了身边的长辈去打听以前的故事,突然觉得那些事对她来说好像从书上没有温度的几段文字,变成了一些感人的画面。她当然是一个很有灵性和天分的好演员,但更让我们这些大人觉得高兴的是,孩子们其实并不是对那些岁月无动于衷的,他们只是需要更适合他们去理解和感受的沟通方式而已。这就像故宫用一部修文物的纪录片和萌萌的网店来告诉年轻人我们曾经的文化有多好一样,真正有温度的好东西总是能被人们接受的,这其实跟对方的年龄无关。抗战戏也是,我们无非是想留下人们心里那些坚韧的和勇敢的东西,让观看的人感受到而已。
所以一直以来,想留下的可能就是一种叫作真、善、美的东西。
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我们这些影视人,其实就是做文化产品的人。我想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种产品都应该是能让人感受到美好的,文化产品也不例外,物质需要美好,精神也需要美好。而我们这些做文化产品的匠人,也应该倾尽所能,用不同种类的、动人的、真实的好故事给我们所在的这个时代,留下一些真、善、美。
这不是一个口号,也并没有很高尚。我想这只是我们身在这个行业应该要去做和应该要做到的。
一件小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