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与应力共同作用下的情节艺术

三、张力与应力共同作用下的情节艺术

传奇的“情节艺术及其提供的审美资源,主要来自这样一对张力与应力的矛盾:张力的一面是尽可能把故事的曲折离奇推向极限,应力的一面则是通过尽可能巧妙地缝合照应,使这种曲折离奇被信服与被接受”,这是“关于情节的结构原则”中极为关键的内容之一。电影《十八洞村》正是延续这一情节结构原则,着力内构出一对张力与应力的叙事关系。

影片的叙事张力主要来自村寨内部历史矛盾所导致的激烈冲突,和推进修路、造田等扶贫工作所遭遇的一系列艰难障碍;应力则是通过“对话”向受众揭示冲突与障碍背后的现实渊源。电影开篇段落,当杨懒在集市见到小薇薇和施又成在一起,匆忙回村喊上自家兄弟爬坡过坎来到杨哑巴家,只见杨哑巴听说此事后拿起镰刀似脱缰野马般往外冲,终于杨英俊在村口拦住了他,不巧的是扶贫工作队队员小龙此时又晕倒了。三轮车上杨哑巴一路打闹,情绪激动,在集市上看到女儿和施又成摆摊叫卖,直接上去追打未来女婿施又成。影片运用“抽帧降频”的剪辑技术加剧了这一片段的焦灼程度,开篇即以这种极具张力的戏剧化表现手法,给观众造成强烈的视觉心理冲击,并使观众对杨哑巴的行为匪夷所思。通过后续的警察调解、扶贫队王申和杨懒的井边对话,逐步揭示了施又成的先祖与村寨人喝过“绝交血酒”的历史,杨哑巴整夜的哭号更直接外显了他渴望团圆却又碍于过往,心理交困到极致的矛盾状态。最终女婿施又成主动向全体乡民赔罪,从而实现和解得以回归,符合大团圆式结局的叙事传统,也契合了观众的情感期待。

再如杨懒这一典型的懒汉形象,在村里他无论去到谁家都得要酒喝,乐于被识别为贫困户等待国家救济,成为杨氏兄弟集体脱贫的主要阻力,让十八洞村的脱贫攻坚进程变得异常曲折。导演巧妙设计了扶贫队王申和杨懒夜晚在井边的相遇,在王申的主观镜头里,正在洗漱的杨懒露出了后背两道深长的刀疤特写,凭借杨懒的描述,揭示了他如今堕落不堪的根源所在:早年间在东南亚国家做探矿生意,两个老板为了争夺利益将其砍伤,死里逃生终于回到家乡。由于他在外“看透了人性的贪婪和野蛮,才逐渐走向消沉和不羁。”基于人物经历的背景设置,对比同题材影视作品中的懒汉形象,杨懒更具“奇”的特质。杨懒视土地为自己娶妻的唯一希望,所以不肯交出土地给村里修路。一边是年长村民摆出“绝交血酒”,伴随愈渐紧密的苗鼓鼓点,将影片叙事情节推向高潮,叙事张力也就此达到极点;另一边是他被杨英俊带到尾矿库,看到挖矿对土地造成的惨烈破坏后终于“良心发现”,从此摆脱“等靠要”的思想,立志跟随兄弟们填土造田实现自我救赎。

影片情节的结构安排与前后铺垫,真切体现了张力与应力共同作用于情节叙事的艺术表现力,在巧妙的情节结构和激烈的矛盾冲突中激发受众关于自我、群体及生态的深度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