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空间:群像书写与背景流变
物理空间也可以被称为地质空间,它是影片叙事空间的第一个层面,是故事发生的前提,也是故事中人物进行各种活动以及情节发展的场所。《中国医生》最主要的物理空间为金银潭医院,在此空间,丰富具体的情节塑造出了生动的人物群像。同时,影片多次将镜头对准宏大的武汉地标建筑,融局部于整体,使得故事背景更为完整。
(一)医院空间:多重真实构建人物群像
武汉抗疫这一事件持续时间长,覆盖范围广,涉及的英雄人物更是俯拾皆是。相似题材影片《传染病》以多线叙事方式讲述世界范围内的故事,虽然包罗万象,但却缺乏重点。《中国医生》摒弃了平均着力的手法,以金银潭医院的医护们为发力点,以纪实为主基调,塑造出了一群个性鲜明的医护人员形象。
首先,影片从细节上还原真实的医院空间,为主要人物及情节发生奠定了基础。基于影片的现实主义风格,金银潭医院里的办公室、ICU等医院空间场景和呼吸除颤仪、ECMO等专业医用仪器都以1∶1的比例进行还原。正是在这种无限接近现实医院环境的空间里,影片才能够复刻出现实场景,支撑起真实的人物原型。其次,影片不避讳谈生死,通过安排生命的诞生与消逝的情节表现社会历史的总体性,由此人物形象更为生动立体。例如,感染新冠的孕妇情况危急,医院请来外援为其做剖宫产手术,新生命的诞生让所有医护人员激动不已;患者老张拔管成功,本以为可以平安出院却死于心梗,医生们只得叹惋。最后,影片里医护人员承担着治病救人之外的多重责任,这增添了他们的人格魅力。例如,张院长为了维持医院正常运转,在会议厅开展抗疫动员大会;病人在恐慌之下涌入医院打、砸、抢,文主任见状只得用喇叭喊话;陶主任找患者家属商讨遗体捐赠遭到强硬拒绝之后并未放弃,而是以真诚打动了家属。患有渐冻症的张院长、冷静果敢的文婷、麻醉科主任辛未、实习医生小羊以及来自广州和上海的两位专家等等,他们是金银潭医院,甚至是全武汉、全中国奋战在抗疫一线的医护们的缩影。他们共同构成了中国医生的人物群像。
医院空间的状态变化还间接地反映了疫情事态的发展。新冠疫情暴发之初,金银潭医院缺少住院席位,于是蜂拥而至的患者为了争得一席之地开始打、砸、抢,甚至伤到医务人员。医院的抢救室一开始状况也不够稳定,ICU竟然会毫无预兆地停电,给治疗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但是随着政府物资和各地支援的到来,病房内再也没有出现过混乱的秩序与环境,由此可以推测出医院内的情况在逐渐好转,希望不再渺茫。
(二)城市空间:都市奇观中的背景流变
城市空间拥有工业化与现代化背景,这为瘟疫的发生与传播提供了必要条件。纵观历年来业界出现的经典疫情灾难片,如《我是传奇》《传染病》《极度恐慌》等,其发生背景大多是在人口密集、工业发达的大城市里,《中国医生》也不例外。尽管影片将金银潭医院作为“知秋一叶”,但对武汉城市空间的展映仍体现出一种全局观。
影片安排了不少镜头展示武汉的城市空间,依据时间顺序,城市空间经历了三次变化:一是封城前充满烟火气的武汉市井风貌,临近春节热热闹闹,人潮川流不息,霓虹灯昼夜闪烁;二是封城后武汉成为一座空城,所有机场、车站、地铁等交通工具停运,动车组整齐地罗列在车站,营造出一幅末日图景;三是解封后恢复交通运输,车流涌动,万盏灯火再次亮起,街边店铺也恢复了运营。此处的镜头语言借鉴了优秀疫情灾难片里的常用手法,以宏大的城市全景奇观衬托人类的渺小,给观众以震撼心灵的审美体验。“繁华—寂静—繁华”的背景变化完美地配合了故事发展,特别是镜头最后展现出武汉再次“活起来”的场景,极度振奋人心,鼓舞士气。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封城后空城武汉的影像展示,与“后启示录”时态影片刻画出的如同“废墟”一般的城市空间不谋而合。“工业废墟与城市废墟,它们成为当代废墟美学的主要审美对象。”[3]城市废墟以一种颓败的美学风格挑战着人们对于城市的刻板印象,同时承担起重要的文化含义。在《中国医生》中,封城后的武汉作为湖北省人口稠密的省会城市,本该拥有喧哗的车流与人潮,却只剩下寂静的建筑群和逝去的长江水。繁荣的城市建筑成为沉默的废墟,引发了诸如基础设施的塌陷与重建、生命的延续与终结等诸多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