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符号——于矛盾中精神自救

三、场景符号——于矛盾中精神自救

“电影中符号存在于任何一个场景之中,电影的影像像文字,场景则像句子,场景由影像构成,正如同句子是由文字构成一样。”[5]场景是一个载体或者说平台,它衬托着演员在其中流转盘桓,根据剧情的需要不断推进切换,并影响着空间关系的塑造。《守岛人》叙事整体设置于一组二元对立空间——陆地和开山岛,特定空间开山岛拉开守岛故事帷幕,而陆地作为与开山岛相对的空间,不仅充当岛屿的后备,还是展示人物命运走向、意志冲突和性格冲突的承载之地。影片开头就展现第九号台风“白鹿”侵袭下的小岛和陆地截然不同的景象,王继才孤身一人观测气象与拥挤的人群撤离码头形成鲜明的对比,现实场景的反差是人物命运与选择外化的符号能指。紧接着由于台风“白鹿”的破坏力过强,导致“眨火”和国旗都受损严重,继才在坑道里寻找替换的国旗,恍惚间听到狐狸的叫声,好似有白色的狐仙从眼前穿过,这是典型的受惊吓后产生的幻觉。狭窄漆黑的空间内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源,视觉和听觉感知被无限扩大,幽暗空间的营造和长期的封闭性独处使其对周遭环境过度敏感,这种特殊情境下引发的人物感知障碍,从侧面透露出孤岛的荒凉,坚守工作需要忍受的无边寂寞。这段外部动作较强烈的开场戏中,内心事件的冲突显得更为重要,刻画继才在命运抉择前的性格表现和内心情感活动,同时引出继才与总情境的冲突,暗示其对守岛的执念。这份执念守护了开山岛三十余年的安稳,也让继才就此与自我展开抗争,于家庭、社会等大情境的矛盾中完成自我精神的救赎。

王继才选择孤身守小岛,其家人的命运走向也随之系在方寸之地的小岛上,妻子辞掉工作上岛陪伴;女儿小宝理解父母肩上的重任,自愿牺牲读书成才的机会;儿子志国受父亲熏陶选择国防工作、保家卫国。边陲之地隔离了现实空间,却无法阻挡一家人对信仰的坚守,女儿小宝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始终是缺席的精神符号的存在,孩子对父母的形象、家庭的感知不拘泥于寻常“小家”,而是“大家”——国家和人民的层面。故而,影片中多个镜头强调场景的差异,除显露现实苦难符号之外,还意指舍小家为大家的信念跨越。此外,封闭状态下人物处于远离社会的群居境况,身心处于一种假象式平衡状态,当所处空间转变,孤岛变陆地、独居变群居,个体心理的动态平衡就此打破,这也是继才和女儿精神自救的契机。为解决孩子上学问题,继才第一次离岛上岸,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时的茫然无措、在镇上岳父家的拘谨不安、看到小宝在海鲜市场处理海螺时的辛酸苦楚,这些刺痛了继才为人子、为人父的心。继才未曾预想到时代洪流裹挟下的陆地瞬息万变,父女的矛盾也就此爆发,影片以女儿的视角呈现了继才被质问时局促和躲闪的神情,小宝一路追随,终在父亲疲惫的身影中理解了父亲任重道远的艰难,与父亲和解的同时也是自我精神的救赎。至此,女儿坚定了“小我融入大我”的崇高信仰,立体饱满的人物弧线塑造完成。继才也由最初的被动守岛—主动接受—动摇下岛—决心“不离岛”,真正与开山岛融为一体、命运与共。他的一生印证了家国情怀从来都不是纸上寥寥几笔的文字,而是每个中华儿女的精神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