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符号——于苦难中抵达彼岸
悉德·菲尔德认为:“人物是电影剧本的基础,它是你故事的心脏、灵魂和神经系统。”[1]人物是传达电影内容的主体,抽象的故事因人物的演绎得以具象化,现代电影中更是赋予人物传达思想的使命,故而电影中的人物带有天然的符号性。《守岛人》在人物符号的塑造上别出心裁,英雄人物即边缘人物——王继才。王继才的人物形象较之以往的英雄主角而言是一种“断崖式”的突破,他深受五六十年代的英雄主义的熏陶,既见证父辈“打江山”的艰辛,也懂得“守江山”的不易。他面对王长杰满是期待又惴惴不安的眼神时,“嘴不听使唤”、词不达意,对接替者的挑剔也含有自己守岛的私心;心思通透,理解兄弟的难处、谨记父辈的使命,故而言语无法表达的情谊转化为实际行为,他在内心深处修葺了一只能抵挡雨霾风障的大船,听从内心深处声音的召唤驶向理想的彼岸。
“戏胆是指全剧的灵魂人物,要把他写得有血有肉,中心人物树不起来,戏就没了胆。”[2]影片在塑造中心人物时注重对人性的打磨,伟岸形象的背后含有无限的辛酸。作为父亲,王继才考虑到孩子的成长教育问题,进而第一次动摇了守岛的决心,但在看到王长杰因肺癌逝世后,生命的沉重促使他最终决定坚守小岛,这种真实的人性矛盾斗争还原了鲜活可感的人物形象,也赋予影片以人性的温度。主人公不再拥有至善至美的“完人”品格,他也没有被委以拯救国家、人民于水火的重任,他是一位心系孩子的平凡父亲、一位挣扎于家庭和存在价值的寻常人、一个默默守候的无名“英雄。”此刻的“英雄”不再是自我的标签,而是自我的主体,普通个体所体现的人性弱点——“英雄”缺陷——恰恰拉近观众与人物的距离,增强观众对人物角色的认同,让“英雄”变得可知可感可触。
王继才在守岛之路上的执着与坚毅,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被父亲认同的渴望。从行为心理学上看,个体的行为获得他人的肯定与嘉奖是一种正强化的过程,个体从附着于自身的荣誉中提升自信感,这种情绪的驱使无形中促使个体进行自我认同的内省。守岛重担于王继才而言,是一个证明自身能力的机会。他主动申请上岛,在守岛的漫长时光中经历了种种劫难——台风强势席卷下几近倾倒的木屋、蚊虫叮咬留下的难以恢复的伤疤、被海水浸泡的馒头,这些生存困境是继才在身份认同的过程中,个体承担的责任的符号外显形式。所有苦难符号下的坚持,显露出继才对守岛的真心,最终赢得父亲的嘉奖——“放在哪个时代,都不是孬种。”这句临终遗言是对继才几十年如一日守岛行为的认可,让其如愿获得个体身份认同,从而愈加坚定“守岛就是守国,守国就是守家”的信念。苦难之余,守岛也赋予王继才以“成就感”和“满足感”,救助触礁的渔船和渔民、打击走私分子、观测记录极端恶劣的天气、指引过往船只的航行方向等行为所带来的“成就感”,是同龄人下海经商、收获物质财富所无法比拟的,渔民们对其“岛主”的称呼也是“满足感”的一种外显形式。相比于岛外的日新月异,继才更侧重守岛过程中的身心体验,并从中寻觅真实的自我,因此他成为“翱翔在江淮上空的雄鹰”,于祖国边陲小岛实现个体人生价值。32年的相知相伴已然让开山岛承载了继才传奇的一生,个体之于守卫祖国的远大格局、保家卫国的民族情怀,源自继才的善良与追求、责任与坚守,这根植于中华儿女内心的优秀品格,是支撑中国飞速发展的人文底蕴,也是藏在人物与故事背后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