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个体的依托:边缘叙事的主体

二、孤独个体的依托:边缘叙事的主体

整部影片的叙事主体是曹贵英和马有铁,两人为在当代社会中平凡又常见的一类人。也能将这类人看作一种典型人物,“典型人物报道是一定历史条件的产物,也是体现特定社会背景的一面镜子。”[4]马有铁和曹贵英身上的典型性,反映了在那个时代下的社会景象。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城市,总是有着与之类似的存在。他们是人群里那一两个处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总是不说话,不吸引人注意的存在。这类人的存在也衬托出了那些引人注目的人,也如李睿珺所说的:“只要有集体存在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这些人是金字塔的基座。”曹贵英身有缺陷,寄住在自己的哥哥嫂嫂家里的牛棚里,总是被嫌弃;马有铁是一个家庭贫穷、不善言辞,与一头驴相依为命的农民。作为影片的两个叙事主体,二者被相亲线安排到了一起,在一年四季的变换与相处中,他们从形同陌路到相敬如宾,最后相濡以沫。

这样一类处于农村边缘的人,在村子里的境况也是最底层的。这种场景在电影中也有着体现,马有铁与曹贵英在邻居家看电视,曹贵英因为身体上的缺陷被咒骂,二者却沉默以对。

在接马有铁去输血的车上,也因为曹贵英晕车的原因,张永福的儿子怕弄脏车子而在后座铺上塑料。导演以村子里这类边缘人的视角,展现他们眼里的世界,也表达他们的内心情感和思想观念。选择这样的叙事主体,也同样有着导演自己的思考,影片全片对于农作物和耕种劳作的表现占了很大一部分。要更贴切地表现出农民对于土地耕种的情感,也就需要这样一类还处于传统农村阶段思想的人。马有铁就是这样的一个新农村思想过渡失败的人。边缘人的身份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在其他人之下,因此也就如同李睿珺所说,因为等级决定了老四对周边事物的看法,对比他等级更低的人或者动物,甚至自然界的一切,他更容易感同身受。这种因为身份低而产生的对他物的感同身受,在影片中体现为马有铁对待自己的驴,因为动物身份比人更低,马有铁对驴也代入了自己身份认同的情感,将驴视为相依为命的同伴。就算是影片最后贵英的死让马有铁打算离开农村,全景荒漠中马有铁也善意地放生这头相依为命的驴。同样的情感也体现在了马有铁对待土地上,他认为土地是一个农民的生命和一切,自己是土地养活的,离开土地去城市生活的场景也是他无法想象的。正因此,他对土地和庄稼格外细心。从栽种到收获,马有铁对待土地和庄稼的细节都被导演细致地表现了出来。曹贵英的定位,同样是一个边缘人,她甚至与马有铁比起来境况更惨,也是因为这样,两个边缘人才会被安排到了一起。曹贵英在村子里的地位更低,因为生理缺陷被人称为灾星,谣传与之接触会沾染晦气。而她也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长期寄居在自己哥哥嫂嫂家。与马有铁的相遇算是改变了她的命运,两个在村子里被遗忘抛弃的人相依为命,组建起了一个自己的家。因为曹贵英的境况,马有铁赋予了她更多的尊重和关心,两人也因此生发出了细水长流的爱情,在这期间建立起一个全新的身份认同。在这样的村子里,土地给予了他们生存的空间,马有铁建起了他们的新房。同样地,土地给了两人新的希望,就像马有铁对曹贵英的承诺一样,“如果来年的收成好,换了钱我带你去城里看病去。”两人也就如同导演所说的,像庄稼和杂草一样,沦为土地的孩子,被土地无条件地接纳。二者也在土地里找寻到自己的生命意义和身份认同。这种身份认同是土地教会他们的,因此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土地。这样的两个人也更能体现农民对于土地的感情,也更能展现导演所想表现的农村景象。边缘主体的叙事,为这部影片带来了更真实与更深层的农村景象。

图2 电影《隐入尘烟》马有铁与曹贵英在邻居家看电视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