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符号的象征：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

和《天注定》《三峡好人》等电影一样，用一些特殊符号来做隐喻是贾樟柯惯用的手段。隐喻符号就像是中国传统山水画中的“留白”，是电影所呈现出的画面和声音之外的“弦外之音”，是其内在潜藏的深层含义，需要观众自己去发现、思考、联想。《山河故人》中也运用了许多景物作为隐喻，那些景物不仅仅是地理位置的体现，更传达出辽阔的精神疆域，用其来体现现实世界和人物命运。

图1　电影《山河故人》中黄河炸冰的场景

《山河故人》中黄河的镜头反复多次出现。黄河流经山西全境，是每一个山西人的母亲河，也是贾樟柯家乡文化符号的代表。而黄河炸冰，陈旧的一切被迫炸开褪去，梦中的家园被现代化的手段强行碾压。破冰后的黄河暗流涌动，寓意着在新世纪，新生活、新希望的开启，可站在河边的几个人却表情迷茫，对未来茫然，现实总与幻想相悖，这无疑是导演对人类破坏自然去追求发展的一种批判。另一个黄河文化的表述是在2025年时，腰缠万贯的张晋生在澳洲的家里挂着一幅《黄河颂》。这幅画是山西的象征，是张晋生思乡之情的延续。故乡是生命轮回的起点，也是灵魂永恒的驻足，而只有当人离去后，才会有故乡这个意义的存在，可画始终只是想象中的幻觉空间而非实际的现实空间，张晋生也只能靠着幻觉回忆家乡，追忆过去。

另一个景物的隐喻是影片中多次出现的文峰塔。不同时代出现的文峰塔代表着消失远去的时光，代表着时光飞逝中沈涛心理痕迹的变化。1999年时的沈涛正值最好的年华，朋友、爱人、亲人也都在身边，文峰塔像一个守望者的存在，见证着沈涛的幸福洋溢和青春激昂。2014年，沈涛开车送儿子远离故土，特意绕到了文峰塔，而此时的沈涛婚姻破碎、亲人离世、儿子与自己也有一道不可打破的隔阂，文峰塔像一个旁观者远远眺望着故人来来往往。在影片的结尾处，沈涛在文峰塔旁肆意起舞，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对过往进行回溯，等待远去的故人，远处的文峰塔仍在静静观望。“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建筑，沈涛的命运遭遇和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蓦然回首中，沈涛是否还能看见故人的影子？文峰塔还是二十六年前的样子，可人却再也难似少年游，雕栏玉砌仍在原处守望，只是朱颜再不似从前。

图2　电影《山河故人》沈涛在文峰塔前独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