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科以“求是”为出发点和归宿
学科是多形态的、多门类的、多层级的,这些通过形形色色的学科样态来表现,而学科样态又表现在分门别类的知识之中。知识是学科的本质,无论是知识形态的学科,还是组织形态的学科,抑或制度形态的学科,这一点永恒不变。直观地看,知识形态的学科是分门别类的知识,不同学科是不同门类或类别的知识,即不同学科因探究不同领域的奥秘,形成专门化、概念化、原理化、逻辑化、结构化和系统化的知识体系。
学科以揭示原理或规律为核心使命和根本任务,每一个学科必须为相应领域提供原理性或规律性知识,否则,这个学科迟早会遭遇合法性的危机,深陷身份认同的困境。从小范围看,数学、物理学、化学等学科的科学性或合法性,主要根基于这些学科建立了体系化的公理、定理、定律、推论等,可以为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可靠的理论依据、基本原则和评判标准。从大范围看,一切学科当以揭示相应领域的规律或原理为责任、使命和目标。这正是我们常言的“求是”。按照《辞海》的定义,“‘是’就是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即规律性,‘求’就是我们去研究”[21]。言下之意,“求是”就是去探究“规律性”,就是去探究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就是去探究客观事物的“本质的关系或本质之间的关系”。“求是”意在为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寻求“太阳”或“光明”,以便照亮人类之思与行的方向、目标和道路。那么,到底如何去求是?实事求是,即从实际对象出发,探求事物的内部联系及其发展的规律性,认识事物的本质。简而言之,“实事”是“求是”的方法论。
一切学科既为“求是”而来,也为“求是”而去,还与“求是”共存。站在学科生发的长河中看,“求是”实乃一切学科的出发点和归宿、元点和回归点。不同学科因学科对象不同,所求之是不同。亦即说,不同学科求不同的“是”,求不同领域的“是”,求不同对象的“是”,求不同类型或层次的“是”。粗略地看,数学表征为一门研究数量、结构、变化、空间以及信息等概念的学科;物理学表征为一门研究物质运动最一般规律和物质基本结构的学科;化学表征为一门在分子、原子层次上研究物质的性质、组成、结构以及变化规律的学科;经济学表征为一门研究价值的生产、流通、分配、消费之规律的学科;法学表征为一门以法律、法律现象以及其规律性为研究内容的学科;教育学表征为一门研究教育现象、探究教育问题、揭示教育规律的学科……当代中国生态美学家袁鼎生教授对不同学科的“求是”进行了高屋建瓴的抽象概括,认为“科学学科,含一切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探求世界的本然之是。人文学科,在本然之是的基础上,求索应然之是,有浓郁的希冀与理想的意味,有造梦的色彩。管理学科,遵循本然之是和应然之是,追求必须之是,形成了以规律和理想为依据的规范、规则、规定、规章、规程、制度、条例系统。技术学科,遵照本然之是,统筹兼顾应然之是和须然之是,探求最佳之是。在技术学科的各种方案与模型中,最后选定者,最具精然之是,当是各种价值与效能的最佳中和,最优集合。哲学学科,汇通上述诸学科之是,提升上述诸是,成统然之是,进而成通然之是,最后成超然之是”[22]。这种不同的“求是”,标划了各学科的学科边界,框定了各学科的学科对象,规约了各学科的学科本质,设定了各学科获得身份认同与合法地位的学科条件,明确了各学科的学科彼岸,实乃各学科建设发展的总纲领和总法则。
每一个学科应该明确自己特殊的“求是”目标,否则,这个学科将是一个没有正确航向和理想彼岸的学科,而没有实现这种“求是”的学科,则是无法抵达彼岸的学科,更不用说是成熟的学科了。推及开来,每一项研究也当有自己特殊的“求是”目标,而没有完成这种“求是”的研究,则为不完整、不到位、不彻底、不理想的研究。基于“求是”,即为“探究规律性”,一切学科或研究若没有揭示相应领域的关系及其规律,就意味着其没有兑现当有的承诺。
当然,“求是”并非衡量一个学科成熟与否,抑或评价一项研究是否具有价值的唯一标准。比如说,对于一项具体的研究而言,或产生了原创知识,或革新、完善、拓展了已有知识,或创新了研究方法,或发现了新事实,或验证了某个假设,或丰富了旧理论,或提出了新理论……如此也不失为一项有意义的、有价值的、有贡献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