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肝胆系疾病

五、肝胆系疾病

案1 黄疸(肝内胆汁淤积性肝炎)

戴某,女,58岁。

患者系阻塞性黄疸于1976年7月5日住院,入院时黄疸指数64单位,胆红素6.25μmol/L,碱性磷酸酶23IU/L,考虑为胆道结石或壶腹部癌压迫,行剖腹探查术,术后诊断为“肝内胆管狭窄性胆管炎”。患者于手术后8日因黄疸不退,黄疸指数大于100单位,胆红素17.5μmol/L,腹部隐痛呈阵发性加剧,胃纳不佳,而请会诊。

初诊 1976年7月27日。口干无食欲,呕恶,右腹部按之痛,目黄、肤黄、一身尽黄,舌质润,苔腻如积粉,脉来弦数(脉搏130次/分)。“湿热夹滞交阻,肠胃为病”,拟茵陈平胃方。

茵陈30g,黄芩6g,青宁丸9g(包),川朴3g,苍术9g,姜半夏6g,鲜藿、佩各9g,红藤15g,败酱草15g,望江南15g,建曲9g,赤、猪苓各9g,7剂。

二诊 1976年8月2日。目黄、溲黄、一身尽黄,身热不解,体温38℃左右,大便不通畅,舌苔灰黄而腻,脉弦滑数。湿热夹滞交阻,邪无出路,当拟清热达邪,佐以疏肝利湿。

大豆黄卷15g,焦山栀6g,生军9g,连翘9g,薄荷6g(后下),川柏9g,苍术9g,川朴4.5g,鲜藿、佩各4.5g,白芍9g,玄参15g,甘露消毒丹15g,7剂。

三诊 1976年8月10日。目黄、溲黄、一身尽黄较7日前有改善,黄疸指数78单位,血象尚偏高,舌苔黄糙已退,脉来弦滑。证属湿遏热伏所致身热不解,拟调肝胆,清化湿热。

大豆黄卷15g,银柴胡6g,青蒿9g,白薇6g,炒黄芩9g,藿、佩梗各9g,川柏9g,苍术9g,川朴3g,玄参9g,生军9g,茵陈30g,甘露消毒丹12g(包),7剂。

四诊 1976年8月24日。目黄、溲黄、一身尽黄虽退未尽,舌苔垢腻已化,脉来弦缓。前方合度,仍守原意,以化湿为主。

柴胡9g,炒黄芩6g,板蓝根15g,川柏9g,生军9g(后下),茵陈30g,枳壳9g,大腹皮9g,藿香9g,甘露消毒丹12g(包),焦谷、麦芽各9g,7剂。

五诊 1976年9月7日。按9月6日血液化验报告,黄疸指数10单位,胆红素13.68μmol/L,麝浊10单位,锌浊20单位,自觉无不适,胃纳佳,舌净脉濡,仍守原法。

生军9g(后下),银柴胡9g,炒黄芩6g,板蓝根15g,川柏9g,丹参15g,茵陈30g,大腹皮9g,藿梗6g,焦谷、麦芽各9g,7剂。

六诊 1976年9月23日。目黄、肤黄已退未尽,肝功能不正常,苔白腻,脉来濡缓,继续调治。

茵陈24g,金钱草30g,炒黄芩6g,白蒺藜9g,佩兰6g,全当归15g,白芍9g,焦谷、麦芽各9g,黄精9g,玉竹9g,焦米仁9g,广郁金6g,青宁丸6g(包),14剂。

七诊 1976年10月8日。黄疸未退尽,大小便正常,脉迟缓。拟清热化湿。

茵陈15g,桑寄生15g,炒黄芩6g,佩兰9g,焦米仁9g,大枣7枚,党参9g,功劳叶9g,黄精12g,14剂。

八诊 1976年10月22日。湿热黄疸,经3个月治疗,黄疸退尽,二便畅通,舌质淡,苔黄腻,脉濡缓。炉烟虽息,灰火未尽,拟清热化湿。

新会皮6g,大腹皮9g,省头草9g,炒黄芩9g,苍术9g,川朴3g,焦米仁9g,大枣7枚,党参9g,黄精12g,功劳叶9g,14剂。

【按】 黄疸为一临床症状,以身黄、目黄、小便黄为主症。宋代以前对其分类极为繁复,故黄疸为其总称,至元代罗天益在《卫生宝鉴》中根据本证的性质,分为阳黄和阴黄两类,其病理机制不外脾湿内热,蕴伏中焦,胆液不循常道而发。本例初诊时“湿热夹滞交阻,肠胃为病”,病机确切,胆热液泄,证属阳黄不言而喻。由此引出治疗方药,取清利肝胆湿热之茵陈蒿汤(用黄芩代山栀,青宁丸代大黄以减其苦寒之性)及和胃化湿之胃苓汤意。二诊用大豆黄卷代茵陈,佐连翘、薄荷、甘露消毒丹等以清温达邪,使湿热之邪不仅从小便而去,还可从肌表透泄而解。三诊、四诊、五诊因虑其病程长,邪恋不彻,当有虚的一面,故用银柴胡、白薇之类,以清虚热。六诊、七诊用药又加入了当归、白芍、黄精、大枣、党参、功劳叶、桑寄生等调补之品,前后衔接,步步深入。但清热利湿之茵陈、黄芩、大黄(或青宁丸)则用于始终,辨证治疗以“去邪务尽,扶持正气”为基本思想。

案2 黄疸(急性胆囊炎)

芦某,女,70岁,干部。

患者于1976年8月24日下午突然发生发作性心前区闷痛及上腹部疼痛,并向背部放射,疼痛持续4小时,面色苍白,出冷汗,纳呆,气短,经对症治疗后痛稍缓解,次日疼痛又发作,于8月26日急诊收治入院。

体温38℃,脉搏80次/分,血压140/80mmHg,肺部检查阴性,心尖部闻及Ⅲ级收缩期杂音,右上腹有肌卫及压痛,肝肋下2指,胆囊肿大,莫菲氏征阳性。超声波探查示锁骨中线肋下可及9.5cm×5cm×3cm胆囊液平波,白细胞总数25.6×109/L,中性粒细胞91%,淋巴细胞9%。经外科会诊诊断为“急性阻塞性胆囊炎”。拟转外科手术治疗,因患者及家属不同意手术而留内科保守治疗,予输液、抗生素治疗外,并请会诊。

初诊 1976年8月31日。目微黄,胁下满,按之痛,口苦咽干,舌苔灰,中干。证属肝郁气滞,胆热液泄,湿热交阻,以通利腑气,疏肝解郁为治则,投以小承气汤加味。

金钱草30g,茵陈30g,王不留行12g,棱、莪术各9g,车前子30g,黄芩6g,生军12g(后下),枳实片6g,川朴3g,郁金9g,炙鸡金6g,大枣5枚,7剂。

二诊 1976年9月7日。服药后自觉腹痛明显减轻,大便通畅,病情日见好转。见右胁下肿块已消,按之不痛,无发烧,苔腻已化,脉带弦。再投消坚化瘀,理气畅中之剂。

金钱草15g,茵陈15g,王不留行6g,三棱9g,莪术9g,车前子30g,郁金6g,炙鸡金6g,丹参15g,大枣5枚,7剂。

三诊 1978年9月15日。服3剂后,患者自觉症状基本消失,遂停抗生素,继续服用中药治疗。9月10日超声波复查胆囊右上腹各肋间探查,未见胆囊液平波,右胁肿块已消,按之无不适感。前方合度,仍守原意,制小其剂。

小青皮3g,苏梗6g,制香附6g,丹参15g,郁金6g,焦米仁9g,焦谷、麦芽各12g,白芍6g,茵陈9g,大枣5枚,7剂。

经上述治疗,症状全消失,体温正常,白细胞计数正常,于9月23日出院。

【按】 中医无胆囊炎、胆石症之病名,从其临床表现来看,散见于中医学“黄疸”“胁痛”“胃脘痛”等证之内,如《灵枢·胀论》载有“胆胀者,胁下胀痛,口苦,善太息”,似与本病相符。本病例虽属年逾七旬之高龄患者,但其起病急,疼痛剧烈,体征明显,其他对症治疗效果不显,外科会诊有手术指征。抓住胁下满,按之痛,目黄,口苦,咽干等主症,强调“六腑以通为用”,初诊即以小承气汤通其腑气,配以金钱草、茵陈等疏肝利胆,并佐清热,活血化瘀之品。药后大便通畅,腑气一通,则瘀痛缓解。二诊、三诊仍以疏肝利胆,理气解郁,化瘀通络为主,终使右胁下肿块(肿胀之胆囊)消失,体温正常,免于手术而出院。

案3 鼓胀(血吸虫病性肝硬化腹水)

沈某,女,35岁,农民。

初诊 腹满膨胀,叩之如鼓,腹筋起,脐突,腹围94cm,小便量少,大便干燥,面色萎黄,精神不振,不思纳食,每餐只能进50~100g米饭,食后感饱胀。血液生化检查示白蛋白22g/L,球蛋白42g/L,白、球蛋白比例倒置。食道钡餐检查提示食道静脉曲张。苔白腻,舌质淡胖,脉来沉细稍弦。以往中西医使用峻剂利尿逐水,腹水未退,脉证合参,本虚标实,虚显于实,气血两亏。治拟益气养血,健脾利湿,攻补兼施。

炒党参15g,炙黄芪9g,当归身15g,大熟地15g,川断15g,泽泻12g,车前子30g,腹水草15g,半枝莲30g,陈皮3g,大枣10枚,河车大造丸9g(吞),14剂。

二诊 药后小便明显增多,每日1500~2000ml,腹围72cm。胃纳增加,每餐150~200g米饭,口干,便艰,苔白腻,脉来弦细。仍守前意,原方去腹水草、车前子、陈皮、川断,加菟丝子9g,脱力草30g,黄精12g,玉竹12g,青宁丸12g(吞),14剂。

三诊 头晕乏力,腰酸失眠,汗多便艰,舌尖红刺,苔薄,脉细弦。邪去正虚,脾失健运,治拟健脾益肾,气血双调。

党参9g,熟地黄15g,当归15g,黄精15g,玉竹15g,车前子30g,生军9g(后下),枳壳6g,川断15g,14剂。

投药40余剂,腹水消退,余症皆平,转外科做门腔静脉分流术。术后再予中药调理2个月,精神饱满,胃纳增加,每餐米饭250g左右,体重增加6kg。

【按】 本例血吸虫病性肝硬化腹水,属中医学“鼓胀”范畴。以往曾使用中、西峻剂利尿逐水法3个月余,邪未攻逐,水势更盛,此乃至虚有盛候,反泻含冤。肝、脾、肾皆亏,气血不足是本,腹水邪实为标,治病必求于本,予攻补兼施,扶正达邪。故药证相符,病势渐退,为外科手术创造有利条件,术后再用中药调理,痊愈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