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①孝妇

汉时，东海孝妇养姑甚谨。姑曰：“妇养我勤苦，我已老，何惜余年，久累年少。”遂自缢死。其女告官云：“妇杀我母。”官收系②之，拷掠毒治。孝妇不堪苦楚，自诬服③之。时于公④为狱吏，曰：“此妇养姑十余年，以孝闻彻，必不杀也。”太守不听。于公争不得理，抱其狱词⑤哭于府而去。自后郡中枯旱，三年不雨。后太守至，于公曰：“孝妇不当死，前太守枉杀之，咎⑥当在此。”太守即时身祭孝妇冢，因表其墓。天立雨，岁大熟。

长老传云：孝妇名周青。青将死，车载十丈竹竿，以悬五旛⑦，立誓于众曰：“青若有罪，愿杀，血当顺下；青若枉死，血当逆流。”既行刑已，其血青黄，缘旛竹而上标⑧，又缘旛而下云。（《搜神记》卷十一）

注释

①东海：郡名，秦时设置，治所在今山东郯城北。②收系：这里是关押的意思。系，捆绑。③诬服：无罪而被迫认罪。④于公：《汉书·于定国传》曰：“于定国字曼倩，东海郯人。其父于公为县狱吏、郡决曹。决狱平罗文法者，于公所决皆不恨。郡中为之生立祠，号曰于公祠。”⑤狱词：判罪的文牒。⑥咎：罪责，过错。⑦旛：又作“幡”字，垂直悬挂的狭长旗帜。⑧标：旗帜。

说明

东海孝妇的传说，汉代已流传甚广。更究其源，可追溯至齐国寡妇故事。《淮南子·览冥训》曰：“庶女叫天，雷电下击景公，台陨，支体伤折，海水大出。”高诱注其事，略云齐寡女王孝敬婆母，母之女贪财杀母，更诬寡妇。妇不能自白冤结，呼天抢地，天为之雷鸣，海水为之溢出。后来历朝相传不断，并多有敷衍。如《晋书·列女传》记有类似周青冤案的事情，但已是“陕妇人，不知姓字，年十九……事叔妇甚谨”云云。到元代，王实甫、梁进之、王仲元、关汉卿等剧作家都有本东海孝妇故事的杂剧，前三人的剧本皆逸，唯关汉卿《窦娥冤》至今仍保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