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竹虚族兄

曹司农①竹虚言：其族兄自歙②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③，暮欲下榻④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蠕⑤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耶！”鬼技穷，倏然⑥灭。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蠕，甫露其首，辄⑦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此与嵇中散⑧事相类，夫虎不食醉人，不知畏也。大抵畏则心乱，心乱则神涣，神涣则鬼得乘之。不畏则心定，心定则神全，神全则沴戾⑨之气不能干。故记中散是事者，称神志湛然，鬼惭而去。（《阅微草堂笔记》）

注释

①司农：本指掌管租税、盐铁、国家财政收支之事的官。明代将其职掌并入户部，司农便成为户部尚书的别称。②歙（shè）：今安徽歙县。③轩爽：宽敞凉快。④下榻：睡觉。⑤蠕蠕：慢慢地爬动的样子。⑥倏然：迅速、极快。⑦辄：即、就。⑧嵇中散：西晋文学家嵇康。⑨沴戾：相害、相克。

说明

本篇属于不怕鬼的故事，与《列异传·宋定伯》相似，都是以机智大胆战胜鬼魅，说明鬼并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