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都老姥

邛都县①下有一老姥，家贫孤独。每食辄有小蛇，头上戴角，在床间，姥怜而饴之食。后稍长大，遂长丈余。令有骏马，蛇遂吸杀之。令因大忿恨，责姥出蛇。姥云在床下，令即掘地，愈深愈大，而无所见。令又迁怒杀姥。蛇乃感人以灵，言嗔令：“何杀我母？当为母报仇。”

此后，每夜辄闻若雷若风，四十许日。百姓相见，咸惊语：“汝头那忽戴鱼②？”是夜，方四十里与城一时俱陷为湖。土人谓之为陷湖③。唯姥宅无恙，至今犹存。渔人采捕，必依止宿，每有风浪，辄居宅侧，恬静无他。风静水清，犹见城郭楼橹畟然④。今水浅时，彼土人没水，取得旧木，坚贞光黑如漆。今好事人以为枕相赠。（《搜神记》卷二十）

注释

①邛（qióng）都县：西汉设置，在今四川西昌东南。②戴鱼：迷信认为，头上戴鱼为淹死之象。③陷湖：可能就是西昌的邛海，又称邛池。④畟（cè）然：清晰的样子。

说明

传说中的蛇是有灵性的动物。旧时一些地区妇女崇拜“五大仙”，将之视为保护神，这五种“仙家”就是刺猬、鳖、黄鼠狼、老鼠和蛇。在民间文化中，这些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家道生业的兴衰，人生的平安与凶逆，这些“仙家”都能预知，甚至能从中发挥作用。

蛇复仇和蛇报恩的传说都有不少。在这个传说中，复仇和报恩是结合在一起的：一方面蛇报邛都老姥的养育深恩，另一方面蛇报县令杀母之仇。我们尤其要注意的是蛇复仇的方式：陷地为湖。“陷地”的故事，本出现在龙传说中，在这里延伸到了蛇传说之中。在我国众多的龙王神话、传说中，不乏神龙转瞬间翻天覆地，将桑田变沧海的情节。因此，这个传说中的蛇，实又是龙。蛇化为龙，龙化为蛇，龙蛇不分、龙蛇合一的现象在各种民间传说中相当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