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解东汉政权地域基础
曹操对东汉政权地域基础进行了自都城至京畿、王国的全面拆解。
建安十一年(206),曹操统一北方后,随即开始大规模废除青、徐、扬、冀四州的东汉王国,包括齐、北海、阜陵、下邳、常山、甘陵、济北、平原等八国,[62]开始削弱汉宗室势力。建安十七年(212),曹操虽又封了四个王国,[63]然此欲盖弥彰之举,其用意已为时人许靖道出:“将欲歙之,必姑张之;将欲夺之,必姑与之。其孟德之谓乎!”[64]
建安元年(196),献帝历经周折回到洛阳,立足未稳,曹操即击退韩暹、杨奉的阻扰,挟献帝迁都许,同时自领司隶校尉。[65]此时,曹操所为尚不能被看作蓄意瓦解东汉政权的根基,但客观上曹操已赢得了地缘优势,主观上已重视东汉政权的政治中心——司隶校尉部。建安三年(198),曹操以心腹董昭为河南尹,[66]进一步表明其着意于东汉京畿地区,这一意识在建安十八年(213)复古九州的政区调整中得到充分表达和实现。
《魏志·武帝纪》和《后汉书·献帝纪》对于此次的重大调整记载都极为简略,[67]较为详细的资料保存在《后汉书志·百官志》所引《献帝起居注》里。通过考察《献帝起居注》关于建安十八年(213)省州并郡的这则材料,我们会发现东汉的政治中心司隶校尉部被一分为三:河东、河内两郡属冀州,弘农郡以及三辅西属雍州,河南尹别属豫州。[68]虽然《禹贡》九州本不当包括司隶校尉,其废入他州看似理所当然。曹操尽可随意析分本属《禹贡》化外之地且不在自己实际统治范围内的荆、扬两州南部地区和交州,但于《禹贡》有据可依且在自己统治区域内的东汉司隶校尉部,却做了刻意的改作。按照《禹贡》“荆、河惟豫州”的区划,弘农郡不得西属雍州,而当与河南尹同属豫州。河东、河内两郡依《禹贡》天然划属冀州,而冀州是新格局中的曹氏政治中心,且与弘农郡、河南尹隔黄河天险,自然易于控制;而位于河南的弘农郡和河南尹在地势上连为一体,且弘农郡为“西道之要”[69],联结关东与关西,战略地位非同一般,而豫州是新格局中东汉傀儡政权所在区域,曹操不顾调整后的雍州已经很庞大的不合理性,[70]打破《禹贡》的州界和山川形便,将潼关以东的弘农郡划入雍州。雍州的中心区域是关中,建安十六年(211)曹操平定韩遂、马超之乱后,夏侯渊坐镇关中,关中成为曹操图外防内的政治军事据点。此时鼎立格局已经形成,外在形势相对稳定,但东汉傀儡政权的隐患随时威胁曹操,直至建安二十三年(218),尚有金祎、吉本、耿纪、韦晃等谋事于许,试图“挟天子以攻魏,南援刘备”[71],曹操生性本来多疑,对此不可能没有戒心,其借复古九州拆解东汉司隶校尉部当别有用心。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通过此举,曹操当不再有内顾之忧。
曹操虽然积极瓦解东汉政权的地域基础,却没有对东汉的政区名称进行形式上的“压胜”处理,相反,从建安初汉安郡改名汉兴郡来看,曹操在政区名称上仍然尊崇汉室。[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