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的孤岛生活
学校地方很小,只能在校外租一些空屋加搭些木头房子,做学生宿舍,但只能供少数外地来校的学生住,上海有家的只能住家里了,早上来上课,做实验。老师很严格,上课上完做试验做不完要补,礼拜天我们经常来补。特别是尸体解剖,在一间解剖室有八个桌子,四个人分一具尸体,因为人体是对称的,可供两人使用。解剖室有个小房间,老师讲课后让我们自己做,他坐在小房间里,我们有问题可以去问他。二年级上学期开始上人体解剖学,是重点课程。我们那个时候对尸体很尊重的,从不乱来。刚开始作解剖,没有害怕,但是味道有点冲鼻子。要一层一层剖开,不太熟悉,生怕割坏了,很小心。熟悉后就上一堂解剖课,下午两节课作解剖。
到了三年级,局势越来越紧张,公共租界被日本人占领。华山路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交界线,华山路北面是日本人的哨岗,我住在愚园路,上学要从乌鲁木齐路那边走,必须要经过日本人的哨岗。我们带了一些书,很不方便,被抓住要被他侮辱,打啊,抓起来。我们那时很老实,看见他们就给他们鞠个躬,他们就放我们走了。后来局势越来越紧了,日本人知道从华山路走十几步路就到我们医院,有的人带白大褂更容易暴露,学校带我们“打游击”,三十几人到处转。后来实在不行,高年级师生内迁到了昆明,后来老师带我们三年级的去了重庆。
我们在上海,一年级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导师。我的导师是黄家驷[1],他刚从协和毕业不久,来上海红十字会总医院做外科医生,并为我们班上教急救学。他是我的导师,我很荣幸。第一年有个英语老师,外国人,女的,她不知道什么道理老盯着我,每次上课问问题就盯着我。有的时候她讲外语我听不懂,就被她骂。我第一学期考试不及格就是外语,只有60分。按常规说,两门不及格要开除,因此我急得不得了,就去找黄老师,他说你的学习方法不对,中学里记记背背就行,大学不能这样,要理解,要懂,不能死背。上海医学院的考分是有记录的,他说,你进来的时候考得很好,改进一下学习方法吧。后来我就听他的话,就没有不及格。第二学期英语老师换了,换了一个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很好,她知道我的成绩不好,每次就盯我,教我用英文写信,看我哪里不对,给我修改。后来英语就及格了,老太太人很好。我们是走读的,功课很忙,从早到晚实验做不完,有时要一直到晚饭时。黄老师是外科医生,自己的事情也很忙,但是有事情去找他,他都会帮忙。到重庆时,他比我们先去。那时要组织医疗队救护,到全国各地去。大部分人在贵阳,图云关有很大的医疗队、救护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