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苏联
我在没有毕业前一直参加学生运动[12],在进入上医读书后,学校就建立了上海医学院的学生青年团。我们当时参加了建团训练班,参加的人回到学校后的任务就是把学校的团组织建立起来。在团里工作之后,学校学生会的主席也叫我去当,我觉得也蛮好。
我们本来是六年制,后来改为五年半,而到我们这一届是第一次改为五年制。四年念完后就要去医院实习了,我当然也去实习了。到医院实习还没一个星期,上面的头头就来找我,说我去医院实习后,很多事情找不到我,很不好处理,希望我能够脱产。脱产的意思就是不要去医院里实习。我斗争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我刚刚入党,心里很矛盾。一方面认为学医的人实习很重要,见习我参加过,但是真正的实习只去了一个礼拜。但是另一方面我想我是个党员,党组织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斗争了一番后我同意了,就脱产在学校里工作。
我们的副校长黄家驷见我对研究有兴趣,另一方面教研室主任徐丰彦[13]非常了不起,是一级教授,所以我就去那里搞点教学。但是我的教学工作不是全天,一般是半天时间。就这样我在那里“半脱产”,从1952年到1954年做了两年时间。
后来组织上主动和我说,现在有个出国考试,希望我也去考考看。我就去考了苏联的学校。在那个时候,去苏联是最好的出路,所谓的那些外宾都是苏联人。结果我考上了,考上后,学校马上就放我出国了。哪晓得留苏要先念一年的俄语,俄语在北京念,那时候叫北京俄语学院,就是现在的北京外国语学院。结果我们就等着,大家都在等着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出去时整个一列火车全是我们的人,不是一个车厢,而是整列火车。出国留学的人多得不得了,但到了那边不是来的人都要的。
那个时候出国没这么容易,所以我正式到苏联已经是11月了,我去的地方是列宁格勒,当时可以选择去莫斯科,很多人选择去莫斯科,我之所以选择列宁格勒,是我们查到那里的学校有些比莫斯科的还好。出去的是很多人,但到了那边单位并不都接受的。他们问我去哪里,我就说我要到巴甫洛夫工作过的地方去,那就是苏联实验医学研究所。有很多人有疑问:怎么我会报这个地方?我想得很简单,巴甫洛夫在这个研究所,那么我也选择这里。另外我也问了徐丰彦教授,他也认为这样可以。我去了以后,我的导师就要考考我的。
一学就学了三年半,但是我们那时候是念的硕士学位,学习的过程比较严格,包括做论文和答辩。等到回国后,他们说苏联培养出的硕士相当于博士,这并不是口头上乱说的,如果找到当时的文件就能看到这样的规定。我现在写的学历是MD&PHD。其实MD比PHD还要难拿,很多人是PHD学位却拿不了MD学位。但是我们上医毕业的人,一毕业就是MD学位,这也是国际公认的。所以上医在国际上是很了不起的。
我一去,就是在苏联医学科学院实验医学研究所读研究生,当时留苏的人多得不得了,出国除了苏联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同去的人有好几百人,到了那边并不是来的人都要,要参加考试,考试成绩合格才能留下来。去之后还要选择地点,我就选择了巴甫洛夫的地方,因为我是搞生理的,就选择了列宁格勒。
我后来发现苏联要的留学生并不是只管念书的,也要关心一下周围的事。他们那里要求你独立思考,不是说给你一个题目,就要你做这个的。我在苏联进了研究所后,很多同学就拼命地查文献,希望考进自己想去的单位。我面试的时候业务表现还可以,被吸收进研究所后,我导师的研究领域是比较神经学,我们在国内知道神经学,对比较神经学还是比较陌生的。所谓的比较就是比较从高等动物到低等动物的神经,从而研究神经的发展脉络。这个导师很特别,我问老师:“老师您希望我做什么?”没想到被反问“你想做什么?”在我表示跟随老师的想法后,我的导师说:“你要回去想,做你想做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