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上海学运重镇

复旦:上海学运重镇

刘:复旦是上海学运的重镇,可以这么说。当时,复旦学生人数虽然只有两千多,但因为文理科都有,有文、理、法、商、农五个学院,而上海交大还是理工、管理类学院;一般来看,复旦当时是上海学运带头的学校。

由于我在高中时就有了进步的思想,所以一到复旦,就投入学运了,法律也没好好学。当时学国民党的《六法全书》,现在台湾用的就是这个《六法全书》,那时我也没心思学专业,主要靠自学,喜欢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那个时候马克思的书也有。我们喜欢看看杂志和书,都是些进步书籍。这样三年,实际上我没有读多少法律方面的书,我在系里算活动分子。

马:您是哪一年入党的?

刘:1948年五六月份。1948年复旦地下党组织很强的,把同学们都组织起来。全校以“学生系科联合会”的名义进行活动,“学生系科联合会”当时是半地下半公开的学生组织,我代表法学院参加系科联合会,法学院大概都是通过我来布置任务的。1948年开展了几次学生运动,向国民党教育部提出“要自由”、“要吃饭”。上海马上要解放了,教育部发了一批应变费,学校就成立了“应变会”。

马:您跟我们讲讲当时“应变会”的情况吧!

刘:到了1949年初,解放军要过长江。1949年1月1号,蒋介石宣布下台,不当总统了,李宗仁代理总统。虽然把蒋介石逼下去了,但实际上蒋介石军权根本就没放手,这是要李宗仁去搞国共和谈。这时候当然大环境变了。当时校方怕上海解放时大家没饭吃,如果上海被围攻几个月怎么办呢?教师吃饭怎么办?学校就要求教育部发钱,教育部就发了一批“应变费”。每个教师,比如说半年,给你半年的工资,那么学生,给你半年生活费,这叫“应变费”。这笔钱怎么管呢?校方提议建立了“应变会”。1947年是全国学运的高潮期,后来被镇压下去了,学运后,国民党把全国各大学学生会全部封掉了。我们就建立学生系科联合会,转入半公开半地下的斗争形式。

我是1948年6月入党的,一入党我就作为整个法学院的代表来参与领导全校的学生。接着学校要成立“应变会”,因为要处理这笔钱,本来国民党要把复旦搬到台湾,后来我们做校长章益的工作,他答应不迁校,并提议建立“应变委员会”。“应变委员会”由教授会、讲师会、职工会和学生会等各方代表,再加上校长组成。文、理、法、商、农五个学院各出一个学生代表,五个学生代表都是共产党员,我就是法学院的代表。“应变会”成立后,“学生系科联合会”就已经公开了。借助“应变会”来保护学校,学生发了几个月的“应变费”,“应变会”把学生的应变费集中使用,买粮食、油什么的,如果一旦上海被封锁,没有东西吃怎么办?整个上海发生战争的话,那学生跑回家怎么办?所以买了好多粮食。教师的应变费则发给本人,主要就这些。所以“应变会”主要是保护学校。我是“应变会”防卫组的领导人,就是上海后来建立的人民保安大队,我是复旦负责人,主要由我跟一个工友负责的。负责全校保卫工作,主要是值班站岗放哨。1949年4月25日,国民党搞大逮捕,我校有80多位学生被捕。历史系还有一位老教授周谷城[1]被抓进去了,后来章益校长把他保出来。同学说那个黑名单上也有我。

再:刘老师,你们地下活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接头暗号?

刘:地下工作当然有。我是1948年5—6月份被我们系的一个同学高飞发展入党的,不久他就撤到解放区了,他临走时跟我说,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有个人,拿个什么报纸,问你什么,你去跟他接头。我说好。当然有暗号,没暗号怎么办?我根本不认识接头的同学,我们是两个系的。上海解放时,复旦学生组织的2000多人当中有近200人是共产党员,因为上海解放,需要一大批干部。

但是“文化大革命”时,“四人帮”说,上海的“应变委员会”是国民党的反动组织,因为当时上海的工厂也搞过“应变会”,所以说“应变会”是国民党的,有问题,所以“文革”刚开始,造反派就要审查我,我不怕他们审查。我说,你们审查好了。我被关了几个月,后来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