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心来当好老师
我们都是“文革”以后就开始招研究生,招得比较早,1977—1978年就开始了。现在那批研究生差不多都是教授了。那时候的研究生没有你们现在那么多,人比较少。当时的研究生年龄都比较大,很多都工作过的,后来的稍微小一点。研究生毕竟与本科生不一样,年龄大一些,有很多其他方面的问题,我喜欢和他们说这么几句话:第一个就是,来做了研究生,最好要安心。因为都是从不同的岗位考进来,不要想其他的。学习以后,老话说“生也有涯,知也无涯”,要专心,要找到一个方向。作为研究生,要能够安下心来,能够安心,那总归是有一定成就的。但是要在某一个专业上做出成绩,就要有一点悟性。我希望研究生要安心、专心、有悟性。悟性是挺难的,要有悟性才能有创造性。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另外,我们和研究生关系都比较好,对他们比较爱护,帮助他们、教育他们。这个问题我和蒋先生都是一样的:过去,也会经常有研究一个问题,同学去做,教师名字摆在前面的情况,我和蒋先生没有过。当然并不是说不好,我和蒋先生没有这个习惯。我们自己搞的东西,每个字都是自己写的。有的人会让同学查资料,当然我觉得这个可能也有好处,只是我们的性格让我们不愿意那样去做。蒋先生写的论文、著作较多,都是自己写的,很少和别人的名字摆在一起。
我曾经有在上“语言学概论”这门课的时候,带学生去马戏团和聋哑学校观摩,这样做倒是有个原因的。因为那个时候搞语言学理论,有一个问题是语言与思维的关系,过去有一种说法是“思维不一定要有语言”,他们就举例,说像马戏团里的那些狗啊,还有聋哑人,有一种特殊的思维。我们在讲理论的时候就说,人的思维离不开语言,我为了说明这个问题就带他们去看。马戏团的狗认识字,它不是真认识,它认识的是符号,它与人的思维不一样。人的思维离不开语言,人之所以离不开语言,就是因为人的思维是用语言来表达的。认识过程中,表象有局限,有许多东西没有表象,属于抽象思维,只能通过语言才能表达。人是万物之灵,就是因为有语言,所以人才能创造发明,动物绝对没有。那时候我为了让学生认识这个问题就带他们出去看,让他们了解语言和思维的关系。
平时上课的时候,我口齿比较清楚,我和蒋先生都有这个习惯,写东西、讲话不喜欢故弄玄虚,不喜欢讲得神秘得让人家听不懂,喜欢讲得浅显一点。我们出去,包括到国外去作报告,我们俩到美国去,我讲语言学人家还是要听的,讲的时候要联系实际,讲得具体一点。有好几个学生,你们可能不认识,有一个华师大的教授,后来做过系主任,叫钱乃荣[12],他说他搞语言学就是受我的影响,他留了我的笔记,后来就去搞语言学了。最近他写的书里面又提到,我倒是挺感动。我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愿意做教师。我觉得教师这个工作有意义。一是教学相长,自己也可以得到很多。二是一辈子和年轻人在一起,我觉得这个很有意义。有的人不喜欢做教师,但我喜欢,一直和同学在一起,很开心。
现在,我好像一直也没有停下来过。蒋先生在的时候,编了四卷《蒋孔阳文集》,他去世以后,出版社要给他改成全集。我说全集不全,他们就让我编,我就编了一本第五卷,60多万字,我一个人搞了三年。还有我们的书到期了要再版,要修订,我就做到现在没有停过。为了纪念他,我还编了一本像传记性的书,我手上没停过。我虽然是一个老人,总还想能做点事。像复旦搞“雅言杯”也请我去当评委。我觉得人就要这样才行。现在虽然是高龄老人,还是要学习,做力所能及的事。
我是很愿意当老师的,在复旦工作这么多年,我的印象里应该说复旦是一个很好的学校,我记得我刚来时,有不少的机会逼着我去学习、科研。像每年校庆举行学术报告,我们俩每次报告都有论文的。蒋先生写论文较快,我不容易,有孩子,要上课,还要写论文,但我也一篇一篇跟着搞,没有落过。另外一个,复旦的思路还是挺开阔的。上海市语文学会,我一开始就是理事,望老把我吸收进去了,还在《语文知识》上多次发文章,这些对成长很有帮助。应该说,复旦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平台,学校很开放,不是闷着的。我年轻的时候,望老办了一个《语文知识》(杂志),那里面有很多名家的文章,那时我年轻也发了不少文章。这个对成长、对业务的进修都是好的。而且后来望老搞了个研究室,他把我也吸收进去了,对我们的成长很有帮助。我教学、科研都在复旦,我的成长也在复旦。
不过我也实在是做过不少工作,当过中文系的工会主席,当过校工会副主席,还得到过优秀,因为我替大家争了房子,肯为大家做事情。我有这么个习惯,你什么事交给我,我总想把它做好。搞教学、科研,又做社会工作是很忙,我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就把别的事情放下,不这样做的话,别的做不了。我觉得教学、科研如果心静不下来的话,是做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