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维什端详着蹲在炉子附近的气馁的阿舒尔,啊,他是那么魁梧,有的是力气,连胡子都象公羊的抵角。可是他一筹莫展,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他什么手艺都没学过。不过他也不能轻视他。达尔维什为什么不喜欢他?因为他站着活象一块拦路石,又象一阵夹带着灰尘的五旬风[2];他的相貌颇似节日里出现的坟墓,本应助兴,却受到诅咒。

达尔维什不看他,问道:

“你怎么挣你那口饭?”

他睁开深邃的褐色眼晴,屈从地说:

“愿为你效劳,达尔维什师傅。”

达尔维什冷淡地说:

“我不需要任何人效劳。”

“那我应该离开这里。”

阿舒尔又带着期望地说:

“你不会不让我住家里吧,除了家我哪儿也不认识。”

“这是家,不是饭店。”

炉子里燃着乌煤块,架子上传出老鼠爪子碰到干蒜叶的沙沙声。

达尔维什咳了一声,然后问道:

“你去什么地方?”

“真主天地广阔无边!”

达尔维什嘲弄道:

“可是你对天地一点也不了解,它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为了糊口,我无论如何要找一个工作。”

“你的身体是最大的障碍,任何家庭都不会要你,任何手艺人也不要你,你是个将近二十岁的人了。”

“我决不把我的力气用在有害的地方。”

达尔维什朗声大笑,说道:

“谁也不相信你,豪侠认为你好斗,商人则把你当成强盗……”

之后,达尔维什从容不迫、语重心长地说:

“如果你不卖苦力,那就会饿死……”

阿舒尔热情地说:

“真主作证,我会使人们满意……”

“如果你不去掉头脑中的愚昧,再有力气也没有用!”

阿舒尔朝达尔维什投去疑惑的一瞥,然后说道:

“让我跟你一起当脚夫吧……”

达尔维什嘲笑道:

“我这一辈子连一小时脚夫都没当过。”

“可是……”

“由你说去吧,我还能说别的吗?”

“你是做什么的,主人?”

“你忍着点,我会给你打开谋生的大门,让你进来,也让你出去……”

从墓地传来送葬的声音。达尔维什说:

“谁到了那里就行了。”

阿舒尔忍不住地说:

“我饿了,达尔维什师傅!”

他递给阿舒尔一枚镍币,嘴里说道:

“拿着!这是我最后一次赠礼!”

阿舒尔离家时,正值日落西山,黄昏笼罩着墓地及旷野。夏季的一个夜晚,微风飘拂,带着香气和尘土而来。阿舒尔沿着小路走去,一直来到修道院广场。圆屋顶展现在他的眼前,桑树影越过高墙向外伸出,歌声扬起。他决心把忧愁抛到一边,他自言自语地说:

“阿舒尔,不要发愁,世界上有数不清的兄弟。”

歌声飞扬:

哈桑,我们的光明,

来自你光灿的面容;

我们体面的地位,

来自你光灿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