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伯克尔刀商务又要在外盘桓数日。
赫德尔晚间从商店回到住处时，看见里德瓦娜站在自己房门口。两人握手后，他正想走，她叫住他：
“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他随她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她坐在对面的安乐椅上，象是不知如何开始，默默地端详着他。客厅里香气四溢，他聆听静默中的点滴声响。为了鼓励她说话，他讲：
“我听你的吩咐……”
她还是不吭气。直到觉得等待已久之后，她才说道：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快就感到厌烦了？”
“不！我愿为你效劳。”
她神秘地说：
“我只希望这样，别无他求……”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他不安地等待着，脑海里作着种种猜测。出了什么意外的事？会提出难为他的建议来吗？他说：
“等你的吩咐……”
她以奇怪的口吻说：
“你对我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我原谅你的急性子……”
“让我为你宽心……”
“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能？……这应该可以……”
她回避着他的目光，问道：
“你在生活中尝过失败的滋味吗？”
“我没有。可是，是什么样的失败？谁是你的敌人？”
“我没有敌人，那是内心的一种失败……”
他困惑地摇摇头。她则更露骨地怂恿道：
“是人在自身面前的失意，如果你愿意，就以破坏为满足……”
他愁眉苦脸地说：
“我求真主不受魔鬼的诱惑！……你就象哥哥一样直截了当地对我说吧……”
她斩钉截铁地说：
“不，我的兄弟们都在那边……”
“可是，我也是你的兄弟……”
“你不是，可是你为什么不从头听我的故事呢？”
他叹息着说：
“我听。”
她带着明显的不安讲：
“还是在家里作女儿时，我一次又一次地见过你，我听人说你是头领苏莱曼·纳基的儿子。”
他默默地点点头，同时又象堕入五里云雾，摸不着头脑。里德瓦娜接着谈：
“我从没看见过伯克尔，事情就这样，甚至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这不怨谁……”
他更加不能理解。在散发着馨香的空气中危机四伏，眼前出现了伯克尔、母亲和父亲，全家人都来听这奇怪的故事。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听……”
她慌乱地哈哈大笑，讲：
“可是故事已经结束了。”
“我还一点不懂呢……”
“你是不想懂……”
他感到隐约的失望，说：
“不是……”
她大胆而狡猾地瞟了他一眼，又说：
“我要同你在一起，不是别的。有一天，我母亲告诉我，赛妮娅·赛姆利太太让我同她儿子订亲……”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脖子伸长活象银烛台。有一个东西在对赫德尔呼喊说：迷人的美貌会杀人。他的悲伤比地球还要沉重，比天空还要宽阔。人只有在逃跑的流放地才能自由呼吸。
她温柔、甜蜜地承认：
“真困难，我已把我的欢乐指出来了！”
她又象抒情似地接着说：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呀！”
他哑口无言，大惊失色。她还大胆地凝视着他，说道：
“这就是那个故事，你懂了吗？”
他声音颤抖地说：
“命运使你有两个最好的兄弟……”
她温柔而又责备地说：
“你别让我听那可怕的声音！”
“那是得救的声音。”
“你总是让我感到你是亲切的。”
“当然了，因为你是我可爱的哥哥的妻子嘛！”她轻盈地靠近他，香气袭人。她说：
“还是说点你的心里话吧……”
他吓得站起来，躲远了才说：
“我把一切都对你实说了……”
“你害怕了！”
“不对。”
“你怕你哥哥，怕你父亲，还怕你自己……”
“够苦恼的了……”
“墙上没长耳朵，也不生眼睛……”
他转身朝门走去，喃喃地说：
“再见……”
他什么也看不见，心里什么也不想地离开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