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穆罕默德·安沃尔一有机会就来拉伊法太太家里。这对祖海莱来说已习以为常，同时也习惯了他那单相思的目光。他倒是十分谨慎小心，以防引起拉伊法的任何怀疑。因此，每来这里，总是对拉伊法太太表示应有的敬重和爱戴。

除了迷恋祖海莱的人，谁到这里来呢？祖海莱相信，她自己比本街所有的女人、太太都漂亮。她和众人尊敬的阿齐兹先生一样，同属纳基家族。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多么出奇的不幸啊！……一个女人住着华丽洋房；而另一个女人却只占有一间简陋的地下室。一个女人婚配了一位豪商巨贾；而另一个女人却嫁给了一个卖面包的摊贩。还在祖海莱一无所知的时候，阿卜杜·朗比当面包商的命运就注定了。如今，就连她对丈夫最初的慕爱都不能使她感到满意。生活不仅仅是情欲和母性。生活不是贫苦、劳累和向阔太太那里乞求来的虚假享乐。祖海莱并非先占据了大批财富，而后被迫挥霍掉的女人。她的心理缓慢地变化着，然而是稳定的。她的心理每天都在变化，每个星期都在波动，每个月都会产生飞跃。她的欲望是无穷的，一个接着一个，各种事各种人的形象涌上她的心头。她思念着她的母亲、丈夫、住宅和命运。她僧恨一切向她寻欢求乐的事情。她憎恨太太的同情和丈夫的大男子主义。她糊糊涂涂地喝下了烈性酒，她的头脑充满了想象力，不久酩酊大醉，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有一天，穆罕默德·安沃尔对拉伊法太太说：

“我想看到一个能摔倒男人的女人……”

祖海莱听到这句话，禁不住流露出惊讶的微笑，在她的心中顿时燃起了神秘的火焰。穆罕默德朝她投去殷勤、渴望的一眼，似乎在问：难道她想找一个象穆罕默德·安沃尔那样的男子汉吗？但她的心中没有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任何波动。祖海莱不冷不热地朝穆罕默德·安沃尔瞧了一眼，一种强烈的念头突然朝她袭来：女人啊，就是心软。生活的天地是广阔无边的。什么爱情，他不过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叫花子。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再没有比命不好的倒霉事了，除非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