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萨马哈·伯克尔·纳基听着时光的车轮轧轧而过。人有时等待一小时都感到不幸，怎么可能在生活空虚时持续不断地等候下去呢？从一开始，他就决心不住在一个地方，当个走街串巷的流动小贩。他蓄起胡须，挡上左眼装成独眼。他仍然在秘密记事本上写下时间，记下拉马纳、古莱和瓦希德的年龄。在空闲时间，他总是思念家庭、穆哈西娜和孩子们。一天劳累之余，临睡前以憧憬理想聊以自慰。他期待着期满的那一天，能避免上绞架的那一天，回到亲人身边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他要回到本街，挥舞教训的手杖，从当今的黑暗中复兴纳基时代的令人瞩目的公正。有时他自言自语，因为思念之情使自己心不住地跳动。他想男扮女装去看亲人。但他克制自己，把渴望埋在心里。有时他对会导致多年忍耐付诸东流的可怕后果望而却步。

他孑然一身，生活在幻觉之中。那是黑暗、思念、禁绝和不断的恐惧的幻觉。他同自己和幻影对话，有时是无言的，有时发出的声音也只有旷野、树木和尼罗河才能听见。有一次，他因觉得看见了穆哈西娜而发狂。还有一次，他梦见自己同穆罕默德·泰沃克勒在杜麦市场相遇。最好的梦是他看见了我们的主人。令人奇怪的是，梦景什么也没有留下，只不过造成心灵的沉重负担和带来神秘的希望。他自言自语道：

“它只会带来好处……”

他还说：

“不存在无意义的痛苦，总有一天光明就会来到……”

确实，如果说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而并不气馁和沮丧。也许，靠着顽强他勇气倍增，靠着勇气，他更加坚强。但是，世界是怎样对待穆哈西娜、拉马纳、古莱和瓦希德的呢？他在某一天回去时，看到他们在店里已赫然长大，不知所措地注视着他，他们不会从记忆中将他抹去。

每过一年，他总要叹道：

“那座山将要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