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地下室窗户后发出一阵喧哗。出了什么事?难道这条街上斗殴的事还少吗?阿舒尔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安乐椅上一口一口地呷着咖啡。当时还不到点灯的时间,窗棂在严冬寒流的袭击下瑟瑟发抖。宰娜卜正埋头熨衣服。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惊慌地说:
“这是莱兹格拉的声音!”
“孩子们在打架吧?!”
宰娜卜飞快地跑出门去,阿舒尔很快就听到她大嚷:
“疯子们,你们不害臊吗?……”
阿舒尔站起来,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孩子们中间,他们全都一声不吭,然而他们脸上怒容并未消失。他喊道:
“好哇!……”
他朝地上瞧了一眼,只见跳棋子和棋盘扔了一地……便忿然问道:
“你们是玩还是赌呢?”
谁也不回答,阿舒尔更加恼火,接着问: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
他一把抓住哈赛布拉说:
“你是老大,是不是啊?”
哈赛布拉的嘴里喷出一股异常的香气,阿舒尔大吃一惊,赶忙抓住另外两个孩子也嗅了嗅。啊……让大地嘲笑人们吧!
“喝醉了?……狗崽子……”
阿舒尔用力拧他们的耳朵、脸上的肉,不一会,全都发紫了。孩子们抱成一团,哈赛布拉哀求道:
“让我们进家去吧……”
阿舒尔的声音发哑,仍旧吼道:
“你们在人们面前感到害臊,在真主面前就不害臊吗?……”
宰娜卜拽住他的胳膊肘,说道:
“别让地痞流氓笑话我们。”
他挣脱她的手,说:
“他们,他们就是些地痞流氓。”
她气愤地小声说:
“他们可不是孩子了……”
“他们不知道,你也不清楚……”
阿舒尔回到安乐椅上坐下,咕哝着:
“倒霉呀……从你那里得不到一点好处。”
她点上灯,把灯挂在墙上,然后温柔地说:
“我比你干得多,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有马车,炉子也生不上……”
阿舒尔烦躁地说:
“你就只剩下鞭子似的舌头了……”
她生气了,喊道:
“为了你,我的青春都凋谢了。”
“一定要教训他们!”
“他们不是孩子了,会走掉的。”
宰娜卜知道这场口角会很快地烟消云散,激烈的言词与甜蜜的悄悄话会溶在一个杯子之中。
阿舒尔惴惴不安地考虑着孩子们的事:
一个在学堂里读书不及格;谁也不关心父母的劳累,也没有继承阿夫拉谢赫的天性;他们学会了本街的胡作非为,而把本街的长处丢得一干二净。他们谁都没有继承下父亲的力大特性。他们谁也不敬重父亲,也不爱戴母亲,他们的爱好飘忽不定,思绪纷纭,虽则嘴上什么也不说。他们没有天赋,也没有后天养成的好品德,还是一些孩子,远未达到一个师傅的水平。他们现在不加节制争先恐后地去酒馆消遣。
阿舒尔忧郁地说:
“他们只会给我们带来烦恼和愤慨。”
宰娜卜承认道:
“他们大了,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