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街长马哈茂德·格塔伊夫要求会见舍姆苏·丁。菲拉想起过去与此类似的要求,便小声说:“愿真主诅咒他。”舍姆苏·丁迎接街长,请他坐在自己身旁那张唯一的安乐椅上。街长尽管年过六旬,但看上去健康有生气,身体虽瘦小但敏捷而且坚毅。菲拉送上咖啡,街长瞥了一眼她头上的黑面纱。她客气地说:
“您好吗,马哈茂德师傅?”
他祝她健康吉祥,他又说:
“但愿你也能光临,我们会从你的意见中得到好处!”
菲拉同舍姆苏·丁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挨着床沿坐下。舍姆苏·丁准备听街长说话,估计街长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因为他素来把街长列入内心仇恨他的人,他同绅士以及失去权势和面子的那些人是一路货色。街长说:
“忍耐是道德之本,圆满来自能人之思……”
舍姆苏·丁点点头,没有说话。街长接着说:
“我受绅士们的全权委托来同你谈话……”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有一个真诚而高尚的愿望,想庆祝你的成婚……”
舍姆苏·丁明确地说:
“我的婚礼将在一个车夫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
“可是你也是一街之头领啊……”
“如你所知,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地位。”
“你是所有人的头领,绅士们和平民们的头领,因此他们都有权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庆贺……”
街长转向菲拉,问她道:
“舍姆苏·丁他妈,你的意见呢?”
菲拉理智地答道:
“高贵者接受敬意,我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
马哈茂德·格塔伊夫兴奋地说:
“你说的话在理……”
舍姆苏·丁面色阴沉。他说:
“我怎么能接受那些仇恨我的人的敬意和款待呢?”
“不,谁也不憎恨公正,他们想澄清一下天空……”
“那不能靠耍手腕,我估计你还有很多话要说,就请都说了吧……”
马哈茂德·格塔伊夫紧张了好一阵儿,然后说道:
“他们说,除了绅士和真正的活动家,一切人都享有公正和受到尊重,这样公正吗?”
地下大军在活动着。他们想熄灭燃烧在大街小巷上的火花,以为舍姆苏·丁乳臭未干,象他漂亮的母亲一样容易对付。举起阿舒尔满是疙瘩的手杖,去打击欺诈,教唆和诱惑吧!
舍姆苏·丁粗暴地问道:
“难道他们不是生活得很安逸舒适吗?”
“那是你的想法,师傅。你为什么只向他们征税呢?”
“只有他们才付得起……”
“人们随意解释吧,因为人们看不起他们!”
舍姆苏·丁愤慨地说:
“他们只想抬高自己,压低别人。”
马哈茂德·格塔伊夫沉默许久。他说道:
“他们有权要求与他们的工作相称的尊重。”
“你指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他们,我们这条街会是什么样?他们的住宅是大街的点缀;他们的名字如星斗闪烁;他们的商店为我们源源不断地供应食物和衣服;靠了他们的钱才修起了小清真寺、蓄水池、饮水处和新学堂,难道这一切还不够吗?
舍姆苏·丁发怒了。他说:
“如果没有我父亲,谁也不会从他们的钱里得到好处!
看看别的街道象他们一样的人都干了些什么吧!”
街长再次哑口无言,徘徊不安。菲拉说:
“你说呀,使者应该传达消息啊。”
马哈茂德·格塔伊夫又鼓起勇气说:
“他们认为他们受欺负了,还认为你和你的手下人也被欺负了。他们说,头领的真正威信在绅士们中间,真主使绅士比平民高几级,这并不意味着剥夺贫苦人的公正权利。”
舍姆苏·丁喊道:
“街长,把话说明白点,他们是引诱我放弃誓约,投身于恶棍的怀抱中……”
“愿真主保佑!”
“那是事实,你相信我说的话……”
“愿真主保佑,我的师傅。”
“我向你谈谈我最后的意见……”
他站起来打断舍姆苏·丁的话,恳求道:
“还是把这件事再考虑一下吧,我只希望你推迟决定,再想想……”
他象逃跑一样,飞快地溜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