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十二

阿舒尔的眼前是一片光明和喜悦,梦想竟然变成了一种直抵心田的恩惠。这个崇拜者的脸因为得到应许而神采奕奕。连地上的虫子都忍住不伤害人了。

阿舒尔去素丹浴室理发洗澡,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须修剪得干干净净,身上洒了玫瑰香水,用牙刷刷净了牙,身着白长衫大摇大摆地走着,脚上蹬了一双定做的鞋。

纳图里家举行了庆祝良辰吉日的仪式,这对新人就住在纳图里家对面的一套平房里。这套房子有卧室和走廊。阿舒尔沉浸在爱恋之中。半夜里,一些平民紧挨着他的窗户在外面蹲着,做着美梦。

按照真主的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阿舒尔有了儿子。而在这期间,宰因师傅夫妇逝世了,他俩的女儿们也都出嫁了。

阿舒尔享受着幸福的夫妻生活,他一直当驴夫,而且他现在拥有一头驴,那是岳父纳图里在新婚之夜送给他的礼物。宰娜卜则喂鸡卖蛋。他们的生活渐次宽裕,厨房里也散发出炒菜的香味了。

他的孩子们长大成人,各各操持不同的行当。按照真主的旨意,一个孩子当了木匠,一个做镀锡工,一个是熨衣工。他们的身体都不如父亲魁伟,但在这条街上还都算得上受尊敬的壮汉。

尽管阿舒尔以性情温和闻名,但甘乃苏手下的人谁也没来找他的麻烦。宰娜卜不象丈夫那样温和,而是神经质的,疑神疑鬼,嘴尖舌长。不过她有她的长处,即勤勉肯干,忠诚守信。

宰娜卜年长阿舒尔五岁。阿舒尔正年富力强时,她却过早地衰老了。尽管如此,阿舒尔绝不喜新厌旧,对她的爱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过了一段时间,他同宰娜卜用自己的钱买了一辆双轮轻便马车,他也从一个脚夫变成了车夫。宰娜卜兴高采烈地庆贺道:

“从前的顾客都是男人,从现在起你可以专载女客了!”

阿舒尔笑着问:

“这是不是说只有上坟的女人才来找我?”

她大声叫唤:

“我们之间还有真主哪!”

他感到伤心的是原来会背的《古兰经》,现在只记得祈祷时用的那几小节。不过,他从未放松过对真主的热爱。他知道,生活中的坏人决不限于达尔维什一人,生活中充满了奸诈、凶残及数不胜数的无耻行径。他要继续坚持走正路,严格地自省,特别是在犯有过失之后。他从未忘记买马车花费了宰娜卜的全部积蓄和孩子们的部分收入。为了这辆马车,他对他们管束得更为苛刻,有时还发脾气。

当邻居遭到强盗们的袭扰时,他义愤填膺,同时好言抚慰那些受到欺负的人。他呼吁一切人要走正道。有一天,一个邻居终于对他说:

“阿舒尔,你真有力气,但是你的力气又给我们带来过什么好处呢?”

那个邻居为什么要责怪他?又为什么怂恿他?难道他拒绝加入歹徒集团还不够吗?难道他把自己的力气全用在为人们做好事上还不够吗?

尽管如此,阿舒尔的心中还是起了一些邪念,犹如夏日炎炎下飞过一只苍蝇似的。人们的看法与他不同,他难过地问道:

“心地纯洁在哪里?在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