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无论东西南北中,其地理、属人及宜种的物产,共同形成了有机的整体,如:“东方,川谷之所注,日月之所出。其人兑形小头,隆鼻大口,鸢肩企行;窍通于目,筋气属焉,苍色主肝;长大早知而不寿。其地宜麦,多虎豹。南方,阳气之所积,暑湿居之,其人修形兑上,大口决眦;窍通于耳,血脉属焉,赤色主心;早壮而夭。其地宜稻,多兕象。西方高土,川谷出焉,日月入焉。其人面末偻,修颈卬行,窍通于鼻,皮革属焉,白色主肺;勇敢不仁。其地宜黍,多旄犀。北方幽晦不明,天之所闭也,寒水之所积也,蛰虫之所伏也。其人翕形短颈,大肩下尻;窍通于阴,骨干属焉,黑色主肾;其人蠢愚,禽兽而寿。其地宜菽,多犬马。中央四达,风气之所通,雨露之所会也。其人大面短颐,美须恶肥;窍通于口,肤肉属焉,黄色主胃;慧圣而好治。其地宜禾,多牛羊及六畜。” (16) 这些概括可能不是太准确,但它的意义在于所使用的分类方法,给人们理解空间方位提供了某种方便法门。同时,把身体、地理、物产,甚至人的德性都合在一起促成一个共生的系统,蕴含了广义上的生态主张。

人与环境的关系,粗略可分为“坚土人刚,弱土人肥;垆土人大,沙土人细;息土人美,耗土人丑” (17) 。什么样的水土就养育什么样的人,“食水者善游能寒,食土者无心而慧,食木者多力而奰,食草者善走而愚,食叶者有丝而蛾,食肉者勇敢而悍,食气者神明而寿,食谷者知慧而夭。不食者不死而神” (18) 。这些说法更多是阴阳五行之理推衍的结果,以经验作为支撑,但逻辑上不太严谨。相比之下,从天地自然万物的生长自有其本性来立论,说“山居木栖,巢枝穴藏,水潜陆行,各得其所宁焉” (19) ,在道理上比较说得通。圣人正是基于这种判断,在遵循自然特性的基础上来改造环境:“禹凿龙门,辟伊阙,决江濬河,东注之海,因水之流也。后稷垦草发菑,粪土树谷,使五种各得其宜,因地之势也。” (20) 《淮南子·原道训》说:“因天地之自然。”当然,只靠自然还不够,还要“上因天时,下尽地财,中用人力”(《淮南子·主术训》),按本性所呈现出的“规律”办事,在某一场所适合做的事,在另一场合不一定适合,相互之间不能窜用。优秀的木匠不能用他的工具来砍斫金属,同样的,灵巧的冶炼工匠也不能用他的炉子来熔铸木材。

老百姓作为人,也自有其本性。圣人依照人天生有情欲的需求,制定出婚姻礼节;相应地,针对人又有饮食的本性,制定了宴飨过程必须遵守的礼仪;人有喜乐的本性,就制作了钟鼓管弦来宣泄这种情感;有人去世了,其亲人自然产生悲哀之情,圣人同样为此制定了一套服孝哭丧的礼节。人的这些本性都是先天的存在,它们蕴含着各种心理能量,在后天各种生活的遭际中,会得到加强或削弱,但不管它们的表现方式如何,宣泄本身有其合法性,所以人类社会一定要提供相应的渠道,使这些内在的能量得到释放,礼仪就是为这些目的而设置的。某些情感表现过激时,礼还有一个纠偏的功能。儒家所涉及的礼,“经礼三百,仪礼三千”,极为繁复,几乎囊括了世俗活动的方方面面。礼仪的展示,涉及人的身体动作、语言表达、服饰以及周遭布局,因此,整个礼的展现可理解为一个环境的生成过程。

不管是自然还是人类社会,作为具体对象的动植物和人都有其本性的存在,“因地制宜”仅是对农业生产顺应外在自然而言,若要应对整个大环境,须扩大为“调天地之气,顺万物之宜” (21) ,与人的世界有关的各要素都要因势利导,共同营造出一个和谐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