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开凿昆明池

四、 开凿昆明池

上林苑中有不少水池,其中以昆明池最为著名。作为人工湖,昆明池大大增加了上林苑的占地面积,在汉武时期与西部长城、各处高楼大厦一样,都属大帝国的大工程。

据《史记·平准书》记载,汉武帝元狩三年(前120年),“故吏皆适令伐棘上林,作昆明池”,绕池水以“列观环之”。《汉书·武帝纪》也记有元狩三年“发谪吏穿昆明池”。为什么叫“昆明池”?原因是当初“汉使求身毒国,而为昆明所闭。今欲伐之,故作昆明池象之,以习水战”(颜师古注)。《西京杂记》也说:“武帝作昆明池,欲伐昆明夷,教习水战。”可见昆明池是为讨伐西南诸国仿滇池而作。池的大小,《西京杂记》记载“池周回四十里”。《三辅黄图》卷四《池沼》记有:“《三辅旧事》曰:‘昆明池地三百三十二顷,中有戈船各十数,楼船百艘。’”《西都赋》谓:“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无涯。”可见昆明池的规模极为宏大。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湖中用来操练的“楼船”,《汉书·食货志下》载:汉武帝“治楼船,高十余丈,旗帜加其上,甚壮”。据考古工作者现场考据:“在池内一些砖厂取土形成的断崖上观察到一条条‘U’形沟槽,沟槽内填满淤泥。这些沟槽有一定的宽度和走向,深度也较一般池底深得多,它们应是专门为像‘楼船’这些吃水较深的大船修建的航道。” (27)

昆明池的开掘原本作为训练水军之用,“欲与滇王战”(司马贞《索隐》),没打成,重修后与南越打了一战,但服务战事毕竟是短暂的,作为一个水利工程,它还具有另一方面的作用,即能为漕运和农田提供水源。《史记·河渠书》:“是时郑当时为大农,言曰:‘异时关东漕粟从渭中上,度六月而罢,而漕水道九百余里,时有难处。引渭穿渠起长安,并南山下,至河三百余里,径,易漕,度可令三月罢;而渠下民田万余顷,又可得以溉田:此损漕省卒,而益肥关中之地,得谷。’天子以为然,令齐人水工徐伯表,悉发卒数万人穿漕渠,三岁而通。通,以漕,大便利。其后漕稍多,而渠下之民颇得以溉田矣。”漕渠在汉代是每年能运数百万石粮食的大运河,它的水源就是昆明池。《水经注·渭水》:“渭水东合昆明故渠,渠上承昆明池东口,东迳河池陂北,亦曰女观陂。又东合泬水,亦曰漕渠。”经过一些渠道的连接,漕渠与昆明池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水利系统。在漕运得以保障的前提下,农田也得到了灌溉,一举两得。当然它也为日常用水提供水源,作为长安城西南的总蓄水库,满足了城内外各殿区的用水需要。

此外,昆明池另一实用价值还表现在“于上戏养鱼,鱼给诸陵庙祭祀,余付长安市卖之”(《西京杂记》)。

池中环境优雅,有灵波殿,皆以桂为殿柱,风来自香。还有不同于楼船的龙船,武帝“常令宫女泛舟池中,张凤盖,建华旗,作棹歌,杂以鼓吹,帝御豫章临观焉。”(《三辅故事》)

张衡《西京赋》:“乃有昆明灵沼,黑水玄沚,周以金堤,树以柳杞。”有了水和树,就引来了水中生物和飞鸟。《西京赋》又说:“其中则有鼋鼍巨鳖,鳣鲤鱮鲖。鲔鲵鲿鯋,修额短项,大口折鼻,诡类殊种。鸟则鹔鸹鸨,鴐鹅鸿鹍。上春候来,季秋就温。南翔衡阳,北栖雁门。奋隼归凫,沸卉訇。众形殊声,不可胜论。”班固《西都赋》也写道:“昆明之池……茂树荫蔚,芳草被堤。兰茝发色,晔晔猗猗。若摛锦布绣,烛燿乎其陂。鸟则玄鹤白鹭,黄鹄鵁鹳。鸧鸹鸨鶂,凫鹥鸿雁。朝发河海,夕宿江汉。沉浮往来,云集雾散。”班固、张衡等文学家在赋中的渲染,说明昆明池已经从实用性上升到了值得人们用心去体验的审美性。由于其意义变得重要,甚至开始把它类比为天宇,称“似云汉”“日月是乎出入”(《西京赋》),“日月丽天,出入乎东西,旦似汤谷,夕似虞渊”(潘岳《西征赋》)。这种描述除了言其广大,更多的是给予了它某种精神的崇高性,在实际生活效应上,成为“上林苑重要的游览区” (28)

汉武帝时期的这些大工程、大项目,形成了大时代的大景观,在整个中国古代社会,能有如此的环境创造力,较为少见。

(1) 《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十三经注疏·礼记正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930页。

(2) 同上书,第932页。

(3) 吕振羽:《中国民族简史》,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0年版,第19页。

(4) 顾颉刚:《秦汉的方士和儒生》,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1页。

(5) 荀悦:《汉纪》,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349页。

(6) 同上书,第376页。

(7) 《诸子集成·盐铁论》,长沙: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52页。

(8) 班固:《汉书》,第1309页。

(9) 班固:《汉书》,第1313页。

(10) 较著名的有:元朔二年(前127年),募民徙朔方十万口(《史记·平准书》);元狩三年(前120年),徙贫民于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万口(《汉书·武帝纪》);元狩五年(前118年),徙天下奸猾吏民于边(《汉书·晁错传》)。

(11) “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万人”,或断作“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万人”。

(12) 参见翦伯赞主编《中国史纲要》(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52页。

(13) 景爱:《额济纳河下游环境变迁的考察》,《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4年第1期。

(14) 司马迁:《史记》,第1995页。

(15) 班固:《汉书》,第2247页。

(16) 司马迁:《史记》,第2461页。

(17) 参见王敏瑚《我国历史上农耕区的向北扩展》,《中国地理论丛》第1期,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18) 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02页。

(19) 参见李泽厚《美的历程》,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72页。

(20) 《二十四史全译·史记》,上海:汉语大辞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172页。

(21) 胡守为校释:《神仙传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201页。

(22) 常任侠编:《汉代绘画选集》,北京:朝花美术出版社1956年版,第4页。

(23) 何清谷校注:《三辅黄图校注》,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年版,第385页。

(24) 转引自鲁迅《古小说钩沉》,《鲁迅全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465—466页。

(25) 杨鸿勋:《宫殿考古通论》,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第319页。

(26) 刘敦桢主编:《中国古代建筑史》,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4年版,第415页。

(27)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工作队:《西安市汉唐昆明池遗址的钻探与试掘简报》,《考古》2006年第10期。

(28) 何清谷:《三辅黄图校注》,第2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