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环境的程序化
《春秋繁露》在描述“盛世”与“衰世”时,基本上沿用了前人的思维方式,它把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时代与帝王的好坏联系在一起。在“王道”篇中,它先把两种情形简约地列出:“王正,则元气和顺,风雨时,景星见,黄龙下;王不正,则上变天,贼气并见。” (14) 然后对“王正”与“王不正”这两种世道具体化。史上天下大治的时代莫过于五帝三王,那时“不敢有君民之心,什一而税,教以爱,使以忠,敬长老,亲亲而尊尊,不夺民时,使民不过岁三日,民家给人足,无怨望忿怒之患、强弱之难,无谗贼妒疾之人,民修德而美好,被发衔哺而游,不慕富贵,耻恶不犯,父不哭子,兄不哭弟,毒虫不螫,猛兽不搏,抵虫不触,故天为之下甘露,朱草生,醴泉出,风雨时,嘉禾兴,凤凰麒麟游于郊,囹圄空虚,画衣裳而民不犯,四夷传译而朝,民情至朴而不文,郊天祀地,秩山川,以时至封于泰山,禅于梁父,立明堂,宗祀先帝,以祖配天,天下诸侯各以其职来祭,贡土地所有,先以入宗庙,端冕盛服,而后见先,德恩之报,奉先之应也”。上述这些美好的人间图景皆出现在以往的典籍中,成了刻画理想环境的固定程序。与此相反,桀纣骄溢妄行之时,则“侈宫室,广苑囿,穷五采之变,极饬材之工,困野兽之足,竭山泽之利,食类恶之兽,夺民财食,高雕文刻镂之观,尽金玉骨象之工,盛羽旄之饰,穷白黑之变,深刑妄杀以陵下,听郑卫之音,充倾宫之志,灵虎兕文采之兽,以希见之意,赏佞赐谗,以糟为邱,以酒为池,孤贫不养,杀圣贤而剖其心,生燔人,闻其臭,剔孕妇,见其化,斮朝涉之足,察其拇,杀梅伯以为醢,刑鬼侯之女,取其环。诛求无已,天下空虚,群臣畏恐,莫敢尽忠”。同样地,到了周衰之时,“诸侯背叛,莫修贡聘,奉献天子,臣弑其君,子弒其父,孽杀其宗,不能统理,更相伐锉以广地,以强相胁,不能制属,强奄弱,众暴寡,富使贫,并兼无已,臣下上僭,不能禁止,日为之食,星霣如雨,雨螽,沙鹿崩,夏大雨水,冬大雨雪,霣石于宋五,六鹢退飞,霣霜不杀草,李梅实,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地震,梁山崩,壅河,三日不流,画晦,彗星见于东方,孛于大辰,鹳鹆来巢”。这些“悖乱之征”,简单概括就是如“日蚀,星陨,有蜮,山崩,地震,夏大雨水,冬大雨雹,陨霜不杀草,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有鹳鹆来巢” (15) 等征兆,“贵微重始”就可以观出“灾异之象”,这同样是一种固定的境域化书写,并没有涉及具体的历史情境。
《春秋繁露》对这种境域化的传统进一步作了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