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美关系发展前景

三、俄美关系发展前景

反恐怖主义是俄美关系改善的契合点,这决定了这一改善会因打恐形势的变化、双方利益的不断交织和碰撞而变化。由于双方在打恐问题上各有利益考虑、互有所求,致使许多矛盾和分歧不得不暂时被淡化、搁置。

1.俄美根本利益难以调和,建立长期稳定互信关系困难重重。冷战后,随着两极世界的消失,原有的安全制约机制不复存在。美国开始以霸主身份主导全球,寻求建立美国利益至上的“单极”世界。政治上推行西方式的价值观,强化“一超”地位、经济上推行以美国为主导的经济全球化、军事上追求单方面战略绝对优势。这必然会对在政治上倡导多极化、经济上寻求独立自主参与世界经济活动、军事上不搞对抗、实行战略收缩的俄罗斯基本对外方针和战略构成威胁和挑战。

2.在对恐怖主义的界定上标准各异。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反恐问题上一直坚持双重标准,称车臣非法武装为“争取独立的自由战士”。出于打恐的实用主义需要,暂时降低了对俄车臣政策的批评调门,但实际上对车臣的人权问题一直耿耿于怀。2001年10月4日,美国白宫国家安全顾问赖斯在美俄商会上称,虽然俄罗斯在“9·11”事件后与美国进行了密切的合作,但美俄双方的一些严重分歧依旧存在。特别是在武器扩散和人权问题上的分歧。赖斯还警告说,“简单地掩盖我们仍存在一些分歧的事实,对我们任何一方都是不好的”。“我们将继续关注车臣的人权问题,继续就此问题进行会谈。”而俄罗斯趁美国立场稍微软化时,乘机加大对车臣非法武装的打击力度,使之遭到重创。美国“如鲠在喉”,内心不爽。今年年初,美国高官竟再次会见所谓的“车臣外长”,此举遭到俄罗斯的抗议。[8]可见,美国不根本改变其双重标准,俄美反恐合作变数则在所难免,直接影响两国关系的进一步发展。

3.在对打击对象上立场不同。美国欲将打击对象范围扩大到阿富汗以外。俄罗斯坚决反对。今年1月29日,布什不顾国际社会强烈反对,在国情咨文中向阿富汗以外的“邪恶轴心”伊拉克、伊朗和朝鲜宣战。此前,俄罗斯外长曾表示过,俄罗斯不能同意将反恐行动扩大到包括伊拉克在内的其他国家。稍后,他又在记者招待会上强调,俄罗斯会在伊美对峙时向伊拉克提供“重要支持”。俄罗斯与上述美国提到的国家关系非同一般,美国要对这些国家实施打击,不能说不是对俄美关系的严峻考验。

4.在打恐方式和程序上意见不一。俄罗斯强调不参与美国的军事行动。呼吁打恐要防止伤害无辜,要通过联合国以政治方式解决,应遵守联合国宪章和其他国际法条款。[9]而美国则从一开始就我行我素,自行“招兵买马”,对联合国采取实用主义态度,想用时则用,不想用时则抛在一边。美国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威茨强调,美国就其遭受恐怖袭击做出反应时,“无须联合国授权”,如需要,美国将自行打击国际恐怖主义。[10]

5.在阿富汗政府组成和重建问题上各有打算。美国不愿看到战后阿富汗出现有利于俄罗斯的政治格局。而俄罗斯也难以接受战后阿富汗政权向美国“一边倒”的现实。双方都还会竭力对阿富汗政权施加影响,给进一步合作和深化关系投入阴影。

6.在中亚的利益上不可调和。美国为确保在中亚的战略、能源需求,正筹谋在此长期存在的准备。据称,五角大楼高官已表示,美军在比什凯克附近的存在将是长期的。[11]这必然触及俄罗斯在中亚的利益。俄美间战略利益上的碰撞和摩擦将难以避免。俄罗斯借美国打恐之便,早在去年就向中亚增调了兵力。与此同时,俄罗斯还不顾美国反对,与伊朗成功签署了3亿美元的军售协议。

7.俄美国内都有制约因素,决策层面临巨大压力。对普京在与美国改善关系上“倾其所能”的举动,俄罗斯国内意见并非一致。军方从一开始就出现一些不满,一些杜马议员对此也有微词。特别是在对允许美军进入中亚、为其提供机场和基地、撤销设在古巴和越南的基地等问题上,俄罗斯上层也一直存有分歧。俄罗斯境内2000万穆斯林对俄罗斯与美国开展反恐合作也会有牵制。而美国国内对与俄罗斯改善关系合作打恐的得失也意见不一。美国国内对布什政府在车臣和导弹防御问题上采取一时取悦于俄罗斯的立场也有非议。对俄罗斯助美打恐的真实意图更是表示怀疑。俄美关系在反恐合作基础上的改善不能不受到各自国内因素制约。

8.在北约东扩等重大问题上分歧不减。2001年10月5日,俄罗斯国家杜马主席谢列兹尼奥夫在表示反恐立场与北约相近同时再次表示,俄罗斯继续“强烈呼吁北约不要东扩”。然而,即使是在俄罗斯积极支持美国打恐行动、两国关系极大改善的时候,布什也仍向世人保证全力支持北约继续扩大。布什曾再次强调,2002年11月布拉格北约首脑会议上,对北约扩大问题,“美国准备与我们的盟友做出确实的、历史性的决定”。[12]在《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问题上,俄罗斯已向美国提出,如美国政府改变对该条约的拒绝态度,俄罗斯愿意接受“远远超出”其国际义务的新核查措施。然而,美国对此却不屑一顾,甚至拒绝参加去年联合国召开的讨论执行该条约的会议。2001年12月,布什不顾俄罗斯和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正式宣布单方面退出《反弹道导弹条约》,以便推行其建立国家导弹防御系统计划。普京当即表示,美国的做法是错误的。俄美在削减战略核武器问题上虽有“进展”,但美国仍不顾俄罗斯的强烈反对,拒绝销毁其减下来的核弹头,而是将其转入储备状态,以便在今后需要时重新部署。俄罗斯则坚持对战略核武器的任何削减都应该是永久性的。再有,俄美在不扩散核武器等问题上要真正达成共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外,由于“9·11”事件带有明显“反美”色彩,俄美关系的改善又是建立在俄罗斯积极支持美国“反恐”基础之上,因此,俄美关系必然会受到广大穆斯林世界及国际反美力量的牵制。

“9·11”事件后,俄罗斯大造声势,积极改善与美国关系,意在从政治上根本消除与美国的“传统对立意识”;在经济上促使美国取消对俄罗斯的歧视,获得经济利益;在安全上减少美国对俄罗斯的威胁和压力。为此,2001年11月11日,普京在对美国首次正式访问前接受美国记者采访时做了进一步阐述,俄罗斯与美国的合作“不是权宜之计”,而是为了自己国家利益。他希望能够把美国看作是“可靠和稳定的伙伴”。然而,由于美国决策层的冷战思维和“霸主”心态短期内难以消除,其主流社会从思想深处仍把俄罗斯看成原苏联的全方位继承体,对俄罗斯始终戒备有加。虽然冷战在形式上已结束10多年,但在美国民众心中,“冷战”却一刻也没停止。从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赖斯评价俄罗斯对美国在反恐上的支持是“终结冷战的具体时刻”的心态也不难看出,冷战结束10年来,美国上层人物心理上的冷战也没有停止过,对俄罗斯传统政治的敌对猜疑更是从未消失。美国绝不会对世界上这个唯一有能力摧毁美国的核大国完全放心。事实反复证明,俄美关系改善的钥匙掌握在美国手中,而美国决策层中对俄罗斯的深层次不信任难以从思想上彻底抹去,以及俄美各自在一些地区中的利益不可调和性而言,俄美之间的矛盾将会长期存在,俄美关系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不会有根本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