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美关系的修复和改善仍面临诸多考验
伊拉克战后,俄美关系开始步入弥合、修补阶段,但双方关系的全面恢复仍需时日。
(一)伊拉克危机使俄美彼此开始重新审视和认清对方,戒心进一步加深
从美国方面讲,一方面会迎合俄罗斯欲修复与美国关系的心理需求,向俄罗斯做出一些和好姿态,拉住俄罗斯,以便为美国推行全球战略所用;另一方面美国也进一步认清了俄美接近的局限性。今后,美国不但不会用牺牲本国利益来换取与俄罗斯的合作,而且还会继续挤压俄罗斯的战略空间,蚕食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经济利益。尽管伊拉克战争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赖斯一再宣称,要惩罚法国、忘掉德国、原谅俄罗斯,但美国对俄罗斯的原谅不可能是廉价和无偿的,需要俄罗斯为此付出代价。法国《快报》指出:“在美国看来,必须不断让俄罗斯做出一次次的让步,这样才能降低它的破坏力。”[50]
对俄罗斯而言,俄美在伊拉克危机中的利益碰撞使其开始变得更加冷静,丢掉了先前对美国的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重新审视和认识了对方。伊拉克战争后,俄罗斯外交和国防政策委员会主席谢尔盖·卡拉加诺夫撰文呼吁,鉴于目前俄罗斯的处境非常容易受到伤害、同大国的关系还相当不稳固,采用同美国“合作加对抗”的模式不如采取最大可能合作的政策有利。当然,这样的合作不是指放弃重大的国家利益。最大限度的密切合作要求俄罗斯仍然依靠核武器。[51]这种“不对抗,但要强化军事实力”的思想日渐成为俄罗斯决策层的普遍共识。种种迹象显示,伊拉克战争后,俄罗斯对美国的防范意识增强,加强国防建设,提高防御能力的紧迫感明显加重。俄罗斯已做出规划,力争在财力允许的情况下,在2007年后努力完成使武装力量逐步向完全职业化的转变,走精兵强国之路。以军事强国为依托,加大维系俄美关系中的军事实力砝码,保障俄美关系的稳定和持续发展。目前,俄罗斯军方已开始就伊拉克战争后出现的“新情况”着手研究对策。例如,俄罗斯准备在阿布哈兹地区部署C–300地空导弹系统以应对美国的侦查和监视。[52]又如,俄罗斯从乌克兰一次性购买了大约30枚SS–19型洲际弹道导弹,以扩充其战略核武库,以应付未来战争的需要。同时,俄罗斯继续加速研发和部署“白杨–M”多弹头导弹,以突破美国未来的国家反导防御系统。针对美国不断加大对中亚国家的渗透和蚕食,俄罗斯开始着手借维护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成员国安全为由,在吉尔吉斯斯坦建立军事基地,以牵制美国对俄罗斯的挤压。
在国际舞台和国际事务中,俄美的价值取向、战略利益截然不同,两国不可能发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战略伙伴。尽管在彼此的交往中双方深层次上的利益矛盾和冲突将伴随始终,难以消除,甚至发生可控的危机,但出于各自的长远战略需要,俄美关系绝不会退回到冷战时期,再度演变为对抗,双边关系仍将在矛盾和磨合中曲折发展。
(二)俄美关系的修复与改善仍受伊朗和朝核危机等关乎俄美两国战略和经济利益问题的制约
俄美关系虽然渡过了伊拉克危机的难关,但要恢复到“9·11”后的顶峰时期也非易事。俄罗斯国家杜马防务委员会副主席阿列克谢·阿尔巴托夫坦言,伊拉克战后“莫斯科和华盛顿之间也许会很快恢复贸易往来,但在防务和情报领域,尤其是反恐斗争以及防止核扩散问题上,我们没有做好重新合作的准备”。[53]
伊拉克战后,俄美间的芥蒂和防备会继续加大。美国在与俄罗斯的合作中更加虚多实少,俄罗斯在与美国周旋中的抗争面也会明显增强,从而导致俄美矛盾进一步加深。虽然美国表面上一再向俄罗斯表示,伊拉克战争“并未对双边关系造成任何影响”,“还可以继续商谈”,但美国的弦外之音是迫使“莫斯科将来在类似的情况下,最好马上就靠拢过来,完全追随美英方针”。[54]
目前,伊朗和朝核危机又把俄罗斯推到了两难境地。鉴于俄罗斯与伊朗和朝鲜间的传统友好关系以及俄罗斯在这两个国家的经济合作项目,如果俄罗斯赞同美国的对伊朗和朝鲜政策,终止与这两个国家的经济合作项目,则经济上将遭到巨大损失。俄罗斯与伊朗核能经济合作项目价值8亿美元,以后还有可能扩大达到60亿美元—100亿美元;对朝鲜至西伯利亚的跨境铁路项目、朝鲜罗津先锋地区自由经济区合作开发等均对俄罗斯有着很大的经济利益。俄罗斯想通过在远东和欧洲间运输货物赚取外汇,同时促进远东地区的开发。此前,俄罗斯也曾表示过派遣技术人员的意向,但被主导建设北朝鲜轻反应堆工作的美国所拒绝。[55]今后,俄罗斯在伊朗和朝核危机上持何立场,将成为伊拉克战后俄美关系面临的又一次严峻考验。
圣彼得堡建城300周年庆典俄美首脑会晤时,布什已向普京施压,迫使俄罗斯在伊朗和朝核问题上采取务实态度,与美国加强合作。普京随即表示,俄美间在此问题上的立场要比外界的感觉近得多,“我们现在在关键问题上准备共同工作”。[56]这无疑在暗示,在解决伊朗和朝核危机时,俄罗斯将会在最大限度维护其国家利益的基础上,量力而行,采取务实、求稳的立场和方针。无论是伊朗,还是朝鲜半岛拥有核武器都不符合俄罗斯的国家利益,因为伊朗和朝鲜局势动荡加剧不会给俄罗斯带来任何好处。
在今后相当长的时期内,由于美国和西方国家不可能在经济上完全满足对俄罗斯的投资和援助需求,俄罗斯只能依靠保持和扩大与有关国家和地区在能源和军工产业的合作来支撑和补充经济的持续发展,而俄罗斯这样做必然触及美国的全球战略利益,俄美摩擦在所难免。但双方出于长远战略利益考虑,都会给对方留下一定的外交空间,不会把对方逼入绝境,导致俄美关系恶化。
今后,俄罗斯在力争保持与美国正常关系,避免与美国发生正面冲突的情况下,会充分利用这次与欧洲拉近的机会加大发展与德、法等欧洲主要国家的关系,用不断深化与欧洲的关系来促使俄美关系的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