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雪飘过

又见雪飘过

一觉醒来,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窗外,雪花还在飞舞,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街上的行人匆匆赶路。我信步走在街上,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举起双手在原地旋转,让雪花飞落在脸上、身上、手上,感受那一片冰凉。白色——世间最纯净的色彩,雪花掩盖了世间所有的污垢,“人之初,性本善”,好多人都是随波逐流,慢慢丧失了本心。生活是个大染缸,不但学会了伪装,强颜欢笑,还为了保护自己,学会了冷漠与无心。我在雪中伫立,听着耳边传来的那首《飘雪》,“又见雪飘过,飘于伤心记忆中……”那一刻,心神恍惚,我的初心在哪里?

记忆中,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我和外婆坐在低矮的瓦房里,昏黄的煤油灯下,听外婆讲那遥远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忠孝节义的故事,我听得津津有味,每晚我都在故事声中入眠。外婆虽然对我很好,但也要求严格,家要打扫得干干净净,衣物要整洁、饮食要有礼,“上座要让,下座要争,四众坐定,方坐二身,众客举杯,及时动身”。至今我仍记得,唯一一次被惩罚是因为说了一句不文明的话,被外婆罚跪在堂屋里,头上还要顶着一碗水,水如果洒下来,就还要被惩罚。我记得还没上幼儿园,在外婆的“威逼”下,九九乘法表已经背得滚瓜乱熟了。在孩提时期,心里偷偷地“恨”着外婆,她要求太严格了,直到自己长大,才明白当时外婆的用心良苦。

读初中时,每到假期,都去外婆家,特别是在过年时,外婆总把最好的东西收着,等着我去吃。写作业时,外婆要求很严苛,总要把桌子擦得很干净,不留一丝污垢,还要垫上一层牛皮纸,不能东张西望,不能一心两用,要抬头挺胸。外婆很尊崇知识,凡是写过字的纸,都不能用来做其他事情。外婆总和我讲着相同的故事,新中国成立前,外婆虽生在大户人家,但由于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外婆没能去上学,但因此,也造就了外婆的一双巧手,锅灶、女红无一不精,特别是外婆还能双手用针,尤其是缝衣服上的那个布纽扣,一块布,在外婆的巧手下,能变幻出形状各异的盘扣。新中国成立后,全国开始扫盲,外婆有机会去读了“平民学校”,认识了一些字,并写得工工整整,外婆引以为豪。后来“大跃进”时,各地都在大放“卫星”,外婆所在的和平村也不例外,公社要求每人写诗参加比赛,农民们都很质朴,但没有机会上学,写的诗多是生活中的所见所闻,“苞谷包来苞谷包,苞谷包来包三包”……外婆写了一首,得了一个特等奖。我至今记得“清早起来去插秧,扫完文盲祭心伤,今年生产大跃进,谷穗成粒堆满仓”。每每此时,总能看见外婆眼神飘忽的脸上呈现出异样的光彩。

中学因为是在市一中,离外婆家很近,中午都去外婆家吃饭,外婆什么都不要我做,只要求我好好读书,外婆还省吃俭用买了一块上海手表给我。在外婆眼中,我看到了外婆对自己的希望,我也是多年以后才明白,外婆在我身上寄予了太多的期望,她想通过我来弥补自己当初的遗憾!在那个不太富裕的年代,外婆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我做最好的午餐!只是当时不理解,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也不甚珍惜,这人啊,总是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来后悔!

才参加工作时,被分到了山区,去报到的前夜,外婆熬更守夜给我缝了一床棉絮,左盯右嘱,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平时家里包括父母都很宠我,哥哥姐姐大我很多,也很包容我,他们都怕我吃不了苦!山区的条件果然艰苦,经常停电、停水。每每困难之时,就想到外婆的坚毅,想到郑智化的《水手》:“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于是就咬咬牙,坚持一下也就过去了。所以,即使点着蜡烛上晚自习,下课全变成“大熊猫”;半夜三更起来,只是为了排队接水;走八九个小时去江边动员学生上学,走得筋疲力尽,满脚血泡;熬夜刻蜡纸,一张一张地用油墨印资料,每次都会弄得满手水泡……这些铭心刻骨的经历,反而成为我人生中一笔重要的财富。在山区几年的生活,锻炼了我的身体,也磨炼了我的意志,我更加能体会外婆当初的煞费苦心。

现在,人到中年,喜欢怀旧,这几天热播《无问西东》,我是边看边感动,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罗丹说过一句话:“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原来,幸福并不遥远,就在自己身边。这么些年,经历坎坷,无数的风霜雨雪,无数的选择与放弃,无数的成功与失败。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依然能保持善良,铭记初心!此刻,心灵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只问初心,不问西东!

今天,外婆已离开我十五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珍惜以后的人吧!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

又见雪飘过,我泪眼蒙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