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史运用计算机视觉技术的结论

七、艺术史运用计算机视觉技术的结论

总之,我想强调一下立即应用这种研究给艺术史学家们带来的忧虑。因此,我们已经强调了未来需要引起注意的三个方面的主要问题:不同领域描述概念所使用的语言;艺术阐释中一致性缺乏的问题;在审美阐释方面,艺术史学与计算机科学的不同轨迹。

第一,计算机科学家描述他们研究所使用的全球化语言让人不安。讨论人文数字化所使用的语言已经对接受领域实践中的观念改变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与其宣称计算机有能力对艺术进行普遍性分析,不如关注能被分析的和已经被分析的问题的具体特征,借此缓解有关人类与机器相对的本体论特征方面的焦虑[29]。例如,当艺术史学家们被问及将计算机应用于在传统上就相关的艺术鉴赏和保护方面的时候,绝大多数回应都是肯定的。由于这种回应是我们调查的假设之一,所以我们还问了两个关于无人机技术的问题,以观察关于在这个很可能出现的现象方面我们是否能够获得清晰的统计学解读。因此,我们提出了一个关于无人机发展的普遍性问题,另一个问题则关于它在考古学中的应用,两个问题用以断定技术的特定应用知识没有普遍性观念那样令人生畏。的确,刚好超过一半的艺术史学被调查者不支持无人机技术的发展,但是他们中超过85%支持在考古探索的特定情况下使用它。艺术史学家和计算机科学家同样认为计算机应该被当作一种工具,而非完全取代专业人士。有趣的是,尽管媒体上出现了耸人听闻的文章[30],但艺术史学家和计算机科学家们都认为计算机不可能抢走艺术史学家们的工作。

因此,我们愿意提议计算机科学家与艺术史学家在特定项目中展开合作。例如,有能力测算透视的连贯性、色彩浓淡策略、笔画风格和语义的相似点会帮助分析一大批来源不明的意大利画作。类似的是,在拜占庭风格的宗教图像语境中利用相同的肖像模板进行画像识别可以采用这种技术,如果大量不同来源的且尚未向公众开放的图像数据能够汇聚到一起,那么这种技术将提供极大的帮助。这种合作最近已经被发起,而且应该持续,希望能够激励更多收藏者数字化他们的藏品[31]

第二个问题涉及客观对象的社会历史和艺术的情感介入被测算的方式。在艺术史学中,一个艺术作品多大程度上是在一个语境中被生产出来的是至关重要的。计算机如何能够量化一个画作的社会历史?进一步说,如果我们对艺术史的理解与客观对象引发的情感回应相关,那么一个计算机如何能够模拟人类的情感?我们已经理解是作为主观性的过程,但它事实上可以被客观地决定,这种观点让计算机永远也不能获得人类心灵的冥想能力的意见问题化了。

计算机视觉技术的应用目前还有局限,不过特定的周期和类型更能经得起当下性能的检验。例如,抽象表现主义与内容的形式功能高度相关,这自然需要计算机视觉提供的高水准风格阐释。自动化的影响性探测已经展示出有能力测查出艺术家之间的不明显关联,例如欧仁·德拉克洛瓦(Eugene Delacroix)在色彩和表现手法方面都受到埃尔·格列柯(El Greco)的影响,但这并不广为人知。这种观察强调计算机视觉能够生成的令人瞩目的对细微处的阐释,但是这种分析对于艺术史学家而言只在特定的研究中有用,例如在风格方面的分析可以揭示出卡西米尔·马列维奇(Kazimir Malevich)完全一致呈现的至上主义画作。

但是,是计算机科学家们编写的程序让既定的视觉成分与特定的身份标识相关联,那么我们多大程度上可以将有关影响以及艺术家功绩的探查归因于机器呢?如果曾经发生过,那么在“训练”程序使之作出自己判断的过程中的什么节点上,机器产生了自主性?如果计算机科学家在编程输入的层面上承担着艺术阐释的责任,那么为什么艺术史学家不能参与这个层面的研究中呢?

大卫·休谟(David Hume)在哲学层面指出:“美并非事物本身的特性,它只存在于思忖它们的心灵中,而且每个心灵都感知着不同的美。”[32]如果艺术阐释存在于观者的眼中,并因此是与情感相关的主观决定的过程,那么我们如何能够理解计算机发展出的自主性审美评估呢?计算机科学家和艺术史学家都同意人文领域应该更多地数字化,不过,在艺术史学家愿意相信计算机有可能去分析艺术的美、风格、年代以及历史中艺术发展的相关影响之前,我们必须重新思考审美判断。

幸运的是,在艺术与科学这个特别的交汇中,计算机科学与艺术史学之间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纠缠。我们不要低估艺术史学家们对计算机科学的兴趣——被调查者在评论中反复提到他们希望知道更多有关人工智能进入人文领域的动向——也不要低估计算机科学家们对艺术史学的关注,一半被调查者表示当他们发展出计算机视觉技术的新应用时,他们有兴趣从艺术史学家那里获取直接的反馈[33]

【注释】

[1]本文由作者于2014年10月20日在“数字人文项目:艺术与科学交汇的美学”(The Digital Humanities Project:Aesthetics at the Intersection of Art and Science)网站刊出。感谢丹尼斯·卡明斯(Denis Cummings)和莎伦·赫尔松(Sharon Herson)在此项目中给予我的宝贵编纂意见和帮助。我也要感谢阿哈迈德·艾尔珈玛与我一同检验统计数据以及在项目中与我合作。

[2]本文由作者于2014年10月20日在“数字人文项目:艺术与科学交汇的美学”(The Digital Humanities Project:Aesthetics at the Intersection of Art and Science)网站刊出。感谢丹尼斯·卡明斯(Denis Cummings)和莎伦·赫尔松(Sharon Herson)在此项目中给予我的宝贵编纂意见和帮助。我也要感谢阿哈迈德·艾尔珈玛与我一同检验统计数据以及在项目中与我合作。

[3]Emily L.Spratt&Ahmed Elgammal,“Computational Beauty:Aesthetic Judgment at the Intersection of Art and Science”,Computer Vision:ECCV 2014:13th European Conference,Zurich,Switzerland,September 612,2014,Proceedings(2014).这篇文章可在我们的官网浏览:https://sites.google.com/site/digitalhumanitiessurvey/home。

[4]两个调查的统计数据可以参见我们网站的调查结果版块:https://sites.google.com/site/digitalhumanitiessurvey/surveyresults。

[5]参见“Computational Beauty”第1、2部分;引用第3页。

[6]参见艺术史学调查问题19和计算机科学调查问题14。

[7]在“Computational Beauty”中,这个主题已经被讨论了。

[8]Giorgio Vasari,The Lives of the Artists,trans.Julia Conaway Bondanella&Peter Bondanella,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

[9]Aristotle,Poetics,trans.Anthony Kenn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3.

[10]Marsilio Ficino,“‘Proem’to Commentary on Plotinus”,Opera Omnia,1576,2.

[11]有关这个主题的更多内容,参见Paula Findlen,Possessing Nature:Museums,Collecting,and Scientific Culture in Early Modern Italy,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4。

[12]参见Giovanni Morelli,Kunstkritische Studienüber italienische Malerei,Band 1,Die Galerien Borghese und Doria Pamfilj in Rom,Leipzig:F.A.Brockhaus,1890;Giovanni Morelli,Italian Painters:Critical Studies of Their Works,trans.Constance Jocelyn Ffoulkes,London:John Murray,1892。

[13]这些评论在调查中普遍存在。

[14]参见“Computational Beauty”第2部分对这些技术发展的全面评价。

[15]参见艺术史学调查问题6。

[16]Alexander Gottlieb Baumgarten,Aesthetica,Hildesheim:Georg Olms Publishing House,1961.

[17]Immanuel Kant,Critique of Aesthetic Judgment,trans.James Creed Meredith,Oxford:Clarendon Press,1911.

[18]黑格尔将艺术视为“第二性的或表层的现象……由此回到了前鲍姆嘉通和前康德时代的思想观念,这让理想或思想处于优势地位,并降低了视觉知识的地位”。参见Donald Preziosi,The Art of Art History:A Critical Anthology,Oxford and 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19]Kant,Critique of Aesthetic Judgment.

[20]Ibid.,p.41.

[21]这些阐释被唐纳德·普雷齐奥西进一步发展。参见Preziosi,The Art of Art History,pp.66-67。

[22]参见艺术史学调查问题3。

[23]参见艺术史学调查问题3。

[24]Richard Dawkins,The Blind Watchmaker:Why the Evidence of Evolution Reveals a Universe Without Design,New York:W.W.Norton&Company,1996.

[25]参见如:John Onians,Neuroarthistory:From Aristotle and Pliny to Baxandall and Zeki,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7;David Freedberg,The Power of Images:Studies in 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Response,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9。也可参见纽约大学神经科学与视觉神经科学实验室研究中心网站:http://www.cns.nyu.edu/。

[26]腓特列·特纳(Frederick Turner)在他的著作《美:价值的价值》(Beauty:The Value of Values)(Charlottesville:University Press of Virginia,1991)中已经提出极端的观点,认为审美阐释完全是一个客观性的过程。

[27]Robert B.Louden,Kant's Impure Ethics:From Rational Beings to Human Being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79.

[28]参见艺术史学调查问题8。

[29]Emily L.Spratt,“Man versus Machine:Aesthetic Judgment in the Ag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presentation,Theoretical Archaeology Annual Group Meeting,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May 23-25,2014.

[30]Matthew Sparkes,“Could Computers Put Art Historians Out of Work?”The Telegraph,Aug.18,2014(http://www.telegraph.co.uk/technology/news/11041814/Could-computers-put-art-historiansout-of-work.html).

[31]参见Jia Li,Lei Yao,Ella Hendriks,&James Z.Wang,“Rhythmic Brushstrokes Distinguish van Gogh from His Contemporaries:Findings via Automated Brushstroke Extraction”,IEEE Transactions on Pattern Analysis and Machine Intelligence,2012,34(6),pp.1159-1176;J.M.Hughes,Dong Mao,D.N.Rockmore,Yang Wang,&Qiang Wu,“Empirical Mode Decomposition Analysis for Visual Stylometry”,IEEE Transactions on Pattern Analysis and Machine Intelligence,2012,34(11),pp.2147- 2157。

[32]David Hume,Of the Standard of Taste and Other Essays,John W.Lenz eds.,Indianapolis:Bobbs-Merrill,1965.

[33]在两个调查的一般评论区中都有这种评论,也可参见计算机科学调查问题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