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媒介中知识的网络属性与图形失焦
一个社会的知识积累过程包含六种活动:外化、记录归档、扩散、分享、引用或重复使用、编辑知识片段[19]。该过程既包含知识的生产与存储,也包含知识的传播与扩散过程。数字化知识媒介发生作用的第一步就是需要知识的外化。当所有的知识必须转化为电脑语言时,知识的数字性外化就变成必然。外化后的知识媒介使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参与其中,或记录或归档,并将其分发给社会中其他人。随着知识碎片的分散,人们可以重复使用并组合形成新的知识,这意味着知识的网络属性开始凸显。与媒介发展相适应,知识生产方式也有不同的表现形态,吉本斯用模式1和模式2来进行区分。他用模式1指代以一个单一的术语来概括知识生产所必须遵循的认知和社会的规范,使这种知识合法化并得以传播。在此语境下,科学和科学家这样的词汇总会被提及。而模式2则是在一个突破精英主导的知识生产方式的时代,强调参与式共同生产知识的时代。在此语境下,知识和从业者等更加一般化的术语会被提及[20]。显而易见,模式2是随着信息技术、网络技术和数字化技术的发展而呈现出来的网络化知识生产特征,需要置于知识新结构的场景中重新审视当下和未来的知识生产形态。
人们通常说的“知识大爆炸”是与“知识图形失焦”最接近的一个词汇,但后者更凸显人在海量知识信息中的不安和忧虑。“当下的专业知识已经嵌入数字网络并被赋予强大的能力,它因此摆脱了旧媒介的属性,而拥有了新媒介的属性”[21],这种新属性首先意味着知识本身边界的无限延伸,其次意味着知识资源的网络化扩散。如今我们的知识资源处于最大限度的开源状态,一切数字数据、多媒体文档、硬件工具、软件工具等可见的工具,还有事实、规则、推理规则等抽象的过程都可以视作知识资源。从中我们可以得到有助于我们理解自身、环境和文化的知识,并且不同于以往的专家主导的知识生产,他们往往能够从彼此交流中获益。数字时代的知识是人们在网络上动态地相互关联与协作,在分发、交换、共享和重新编辑的过程中产生的知识。知识实体原本暗含的永恒性和稳定性都面临新的挑战。当知识网络化之后,房间里最聪明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站在屋子前面给我们上课的那个人,也不是房间里所有人的群体智慧,而是房间本身,是容纳了其中所有的人与思想,并把它们与外界连接的网[22]。数字化智能媒介本身并不创造知识,因为这个空间中并没有权威编辑或者重要把关人决定该把哪部分定义为知识。在知识的传播获得网络化属性之后,普罗大众也能成为知识创造的主体。
知识结构方面的变化直接导致了知识形态、模式和管理的变化。当知识发生结构化变化之后,数字媒介时代的“图形-背景”关系也就变得比较模糊,起码知识本身(作为图形)不再是一个确定的、权威的、明确的认知对象,它消融在网络中。到底知识本身是受人注意的图形还是数字化媒介背景才更受注意成了需要辨别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