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后罗马时期的玻璃制品
再来看看罗马帝国崩溃之后的玻璃制造业。在西方国家，除西班牙以外，玻璃制造业的发展历史鲜为人知，4世纪，主要的玻璃制造中心在意大利、比利时及其周边地区和莱茵兰。尤其是莱茵兰，还曾作为主要的贸易中心达到两到两个半世纪时间（图305），玻璃匠、雕刻匠和抛光匠都曾很活跃［32］。罗马时期的玻璃工场都设在城镇或紧挨城镇的地方，特别是集中在莱茵兰和高卢北部。到9世纪末，玻璃熔炉好像设到了森林地区［33］，但不清楚发生这种地理位置变化的时间。已有的莱茵兰出土玻璃的化学分析（表9-1）似乎表明，在墨洛温（Meroringian）时期，玻璃制作的原料碳酸钠没有中断过供应，并没有像罗马时代晚期那样不得不大量使用从森林资源中获得的碳酸钾（草木灰）。事实上，分析结果表明，在后罗马时期的中期，莱茵兰的玻璃制造业并没有分崩瓦解，向森林地区的迁移也许在更晚些时候发生。直到9—10世纪，玻璃制作才大量依靠草木灰，因为分析发现，玻璃中钾含量明显增加（表9-1第10栏），这个现象值得作进一步研究。与罗马时期的同类制品不同，所有这些后罗马时期的玻璃制品在式样和装饰种类上变化不多，清澈度和色彩运用也稍有逊色，总的说来制作得不如罗马时期的好。
在异教徒的撒克逊时期，玻璃制品大概也在不列颠生产，至少是在肯特郡，因为某些种类的器皿在肯特郡遗址很普遍，在欧洲大陆却很少或根本没有。坐落在英格兰北部威尔茅斯的本尼狄克（Benedict）和卡思伯特（Cuthbert）两个修道院，分别在675年和758年向欧洲大陆发出求助函，前者要求高卢派出窗玻璃工匠，后者希望美因茨支援器皿制作工匠，“因为这个地方不谙玻璃制作技术”，那是指诺森伯里亚。本尼狄克修道院的请求被同意了，卡思伯特修道院因为后来自己试制玻璃器皿，请求的结果也就没有下文了［34］。在格拉斯顿伯里，雷德福（C.A.Ralegh Radford）发现了在撒克逊后期建造的一座玻璃熔炉的遗迹。
图304 带有蓝绿色暗痕的绿色细颈瓶，叙利亚产。4世纪。
中世纪时期的西方，森林玻璃仍然在制造，当时的文献还提到过特雷夫斯等地附近的工场位置［35］。13世纪以来的玻璃制作工场遗迹，在不列颠的萨里和苏塞克斯还时有发现。大约在1226年，诺曼底的工匠们建立了这些工场，其中的第一个人是维特里略（Laurentius Vitrearius），他定居在皮克赫斯特附近的戴尔斯克劳斯［36］。在威尔德等地得到发展的这项工业，在英格兰主要从事窗玻璃和器皿的制作。16世纪中叶，引进了洛林和威尼斯的工匠，那些来自威尼斯的工匠开创了英国制造水晶玻璃的历史。
我们再来看看意大利。在4世纪时，罗马的玻璃制造业非常强大，能够雕刻出有人物图案的玻璃制品，也许甚至能雕刻出敞口笼形杯（图306）和镀金玻璃等，这些东西都存留至今。7世纪，意大利的伦巴第墓出土了带柄杯，还有一些完全不同于莱茵兰或比利时生产的玻璃制品。此时，意大利的玻璃制品还默默无闻，威尼斯的产品直到13世纪才声名鹊起。从那时起，玻璃制造工业迅速发展，这无疑在很大程度上是十字军东征导致东方工匠和式样传入的结果。一些威尼斯工匠在意大利其他地方甚至再远些的地区建立了工场，来自诺曼底的工匠在热那亚附近设立工场与之展开竞争［37］。作为玻璃制造业的两个分支，威尼斯人和诺曼人在15世纪的欧洲西部和北部开创了近代玻璃工业。
在后罗马时期，东方所有玻璃制作中心的发展速度、器形和生产都有明显变化，通常认为这与阿拉伯人的入侵有关。7世纪时的埃及，旧的罗马—埃及风格和式样让位给了新的类型，例如有点状背景并饰以暗痕或花边或雕刻的香水瓶，以及有光泽彩绘（图版25D）或钳形纹（图307）装饰的深绿色碗等。在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带有暗痕装饰（图308）或深面雕刻的新型器皿也出现了，通常认为是在6世纪之后制作的。旧的罗马—叙利亚风格的蓝绿色吹制器皿虽然没能延续到8世纪，但至少维持到了7世纪［38］。
图305 一组从特雷夫斯附近迈恩的墓室中起出的玻璃制品。
4世纪晚期。
图306 带有青铜柄的敞口笼型杯。
很可能为意大利产，4—5世纪晚期。
9世纪及以后的几个世纪里，在一些近东的国家出现了无色水晶玻璃细雕的明显复兴。
图307 饰有钳形纹的绿色碗
埃及，9—10世纪。
在13世纪和14世纪，中世纪的东方玻璃制品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在拉卡、大马士革和叙利亚一些地区，流行在无色或有色玻璃制品（饮水玻璃杯、清真寺油灯等）上进行彩饰。推测起来，一些传世精品应当是这些工场制作的，工匠们后来向西迁移到威尼斯等地，创建了西方的玻璃工业。
一般认为，拜占庭是5世纪及以后几个世纪主要的玻璃制作中心，生产了大量精美的玻璃制品，特别是威尼斯的圣马克宝库中的一种浮雕碗。不过，这些制品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产自东方，与基什等地发现的玻璃制品的情况相似［39］，我们不能确定哪一种（如果有的话）产自拜占庭。有一个希腊遗址叫科林斯，人们在那里仔细考察了11世纪的两个玻璃工场［40］。它们大致是埃及工匠建立的，因为具有埃及同时期工场的风格。当1147年诺曼人征服科林斯时，工场被破坏了，工匠们向西迁移，因为有一些玻璃器型与中世纪西方器皿非常相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科林斯工场在中世纪西方玻璃制造工业复兴中处于一个重要中转站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