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城市街道和卫生设施

14.8　城市街道和卫生设施

在城市道路系统的发展和养护中，中央政府的重要作用从一开始就凸现出来。在新月沃地和印度河流域的一些古代城市，政府时常关注铺设街道、排水和照明等，这应视作早期出现的交通和环卫设施。

印度河流域城市的直角格局对未来的城市规划有一定的示范作用，政府显然试图避免以后的城市道路建成拐弯抹角的样式。房屋有明显的斜面，并且不像某些现代东方的集市建筑那样侵占街道的地盘，所有房屋都有厕所和浴室，污水排放到街道排水沟里（第Ⅰ卷，图296）。另外，房屋还有垃圾槽，往往通到街道边上的垃圾箱，街上设有垃圾桶，以方便人们丢垃圾。废水从密闭的砖砌坑排到排水沟里，砖砌坑的出口位于排水沟的四分之三高度，这有点像最早的化粪池。

每条街道都有1—2条排水沟，设置在地面下18—24英寸处，大小为9英寸×12英寸或18英寸×24英寸，上面覆盖石板或其他顶盖。街道通常是东西或南北方向，部分大街宽达15—33英尺，平均宽度为9—12英尺。虽然发现过用砖块呈人字形铺设，嵌以石膏、灰泥或沥青的地面，但绝大多数街道地面并没有铺筑过。后来（公元前800年），人们才开始用捣烂的泥土和陶瓷碎片铺筑地面。再后来，人们就不太为铺路材料操心了。

在印度孔雀王朝时期（公元前323—前160），尽管古代教科书中声称城市规划非常理想，街道也很宽，但实际情况并没这么好［30］。在皮德和塔克西拉出土的文物表明，这些城镇的街道有10—12英尺宽，中央有1—2英尺宽的沟。房屋的地下室入口设在屋内，古代作家对此早有记载，而且“和雅典一样，这座城市被狭长无序的街道分割”［31］。在这里，我们几乎找不到石板或碎石砂砾铺的路面，而当时的作家说“国王真该每年让那些有罪的犯人去修路”，或者“修路两边的排水沟”［32］。

很久以前，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就开始倾向于修建方形的街区。大部分街道都不铺路面，有些下水道通过一些横向排水沟和住宅的厕所相通，埃什努纳就是如此设置的（第Ⅰ卷，图295、图297）。大部分街道相当窄，垃圾也都直接扔在街道上。尽管用沥青胶粘的砖块地面早在公元前2000年就已出现，但很少用石板铺筑路面，石板路面只限于那些通往寺庙的道路（边码494）。在亚述和新巴比伦王国时代，石板路面才变得较为常见，人们开始注重城市的格局和市容。古代近东地区乃至古埃及也是这样，虽然这两处并没有完整的古城出土。

米诺斯文化时期克诺索斯（Knossos，公元前1900—前1700）宫殿的排污和下水系统非常完善（第Ⅰ卷，图349），但是我们对其民居设施还了解得不多。比起克诺索斯，古希腊时期就差远了。古希腊的城市一般都没有系统的城市规划，直到公元前15世纪中叶，米利都的希波丹姆（Hippodamus of Miletus）才采用了亚里士多德的城市规划［33］。城市规划在希腊化时期产生了总体效果，宽敞的道路规划也是在这个时期问世的。亚历山大城的主要街道宽达30米，小街也有6—7米宽。在老城镇中，街宽很少超过4—6米。像米利都一样，一些通往寺庙的大街有20米宽。从雅典到比雷埃夫斯码头的大街宽14—15米，但从集市到卫城的小街却只有5米宽。当时的城市街道总体上还比较窄，比较脏，也不铺筑路面。在修昔底德（Thucydides）笔下，斯巴达城的街道是“泥泞的乡村小路”［34］，埃利斯集市没有铺筑路面，常用来遛马。特班的军队在普拉蒂亚黑暗而又泥泞的街道中迷失了方向，结果被打败了（公元前431年）。

古希腊有些街道用石板或夯紧的碎石铺筑路面，有时再用石灰泥胶粘起来。后一种方法形成了一种碎石路面，它要求有性能良好的排水沟。根据斯特拉博的记载，在罗马人统治之前还没有出现道路排水系统［35］。较老的碎石路面不仅缺乏排水系统，而且因为人们直接向街上倒垃圾、泼污水，导致通行困难。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就曾抱怨过雅典泥泞污秽的路面，政府为此采取了措施，责成雅典的房屋管理员监督清道夫对街道进行排污和清扫。公元前320年通过了一项法令，正式禁止把垃圾丢在街道上，占用街道搭建阳台之类建筑物的行为也要受到惩处。街道两侧沿房屋挖掘了排水沟，用石板盖住的排水道不规则地纵横排布在街上。除了一些希腊化时期的大城市，一般城市都还没有人行道。大部分城市禁止马车或牛车进入。古时候喜欢把街道建得比较狭窄，人们认为那样可以避免风所带来的潮湿和疾病［36］。这些街道难得有路灯照明。有专门的行政部门负责街道的维护保养，他们的工资由市政府或有钱人支付。

在公元前400年以前，古意大利城镇就有了街道。罗马街道的出现则要晚于高卢人入侵（公元前390年）时期。在重建被大火烧毁的城市时，罗马人采用了早期铁器时代方形街区的方案，基本布局很单一，就是纵横交叉的两条大街。罗马的新殖民地和城市都采用了类似的规划，军队的营盘和要塞也都严格地据此部署。公元前4世纪，罗马广场最先铺上了矩形石板［37］。大约在公元前295年，战神庙通往卡普安城门的一条人行道上铺设了方石。公元前189年，人们用花岗石铺砌了一条路（边码28）［38］。

按现在的标准看，古罗马城镇的街道是狭窄的。除了主要街道有约23英尺宽以外，一般的街道宽度不超过16英尺。奥古斯都限制建筑物高度不得高于70英尺，图拉真又把这个高度降低到60英尺。因此，房屋的层数限制在5层以内，好在屋内的灯光还能映到街上。除了像宗教节日或体育比赛这类公众活动的日子，白天一律禁止车辆通过。建筑材料（公用设施材料除外）及其他大件物品只能在黄昏到清晨之间运送。恺撒在公元前47年再次颁布法令，只许在晚上运送垃圾、废弃物等。克劳狄、奥勒留等皇帝也颁布了类似的法令。乘人力车、骑骡、坐轿子等，都被视作不礼貌的行为。房屋入口处的人行道（图版34B），阻碍了马车径直驶入住宅的庭院。同时，罗马人还认为窄的街道比较卫生。

到了公元前174年，铺筑路面的街道在罗马已变得普及起来，通常使用的是玄武岩石板，小街的铺砌路大致占了街宽的一半。差不多同一时间，阿拉特里或波佐利等一些地方城镇的街道也铺了路面。对于庞贝城这样的被完全发掘出来的城市的铺路历史，我们了解得比较多。一直到公元前200年，那里街道的碎石路面还相当宽阔。一个世纪以后，人们采用了一种波斯风格的房屋设计（图版29B），开始修建狭窄的拱廊街道。在帝国时代（提姆加德，兰拜西斯，杜加），这种风格相当典型，石板路面变得非常普遍。最后，从公元前50年起，房屋侵占街道的情况趋于严重。屋主们占用了门前的街区，街道常因屋主围的链条或设置的踏脚石变得狭窄，车辆不能通行。踏脚石的设置，可让行人横穿街道而不湿鞋（图479）。

在公元前47年恺撒颁布法令之后，各个城镇更热衷于铺设路面。这项法令禁止人们将垃圾扔到大街上，并规定要定期清扫街道。奥古斯都规定了街道的宽度，其中，大街宽40英尺，中街宽20英尺，小街宽12英尺，小巷宽8英尺。这些规定和庞贝城遗址中街道的宽度相吻合。小街用路边的镶边石固定，11—17英尺宽，按一定间隔设置排水沟，并汇入封闭的下水道中。

罗马人采用了伊特鲁里亚人的办法，修建下水道来排放路面积水。下水道深14英尺、长11英尺，约建于公元前500年，用来排放广场的污水，现今还能发挥功用。罗马城原有由3条小溪构成的天然排水系统，后逐渐改造成下水道。这个排水系统一直到公元前300年还在使用，因而普林尼曾自豪地把罗马城比作“悬空的城市”［39］。罗马居民家里的洗澡水、盥洗废水都直接排放到下水道里，厕所的水也是这样。罗马的许多城市有公共厕所，在波佐利平均45个人一个，在提姆加德平均28人一个。在315年时，罗马城有144个冲水公共厕所。

最早在街道上安装路灯的城市是安条克。大约在450年，那里的人们用柏油火炬为街道照明。灯笼是古代最有名的照明工具，常见的是带锥顶的圆形和方棱形灯笼。人们最初把灯笼放在一个羊角或者云母做的托盘里，后来改用玻璃盘。这些灯笼有金属制的、木制的和陶制的［40］，有的点蜡烛，有的用油灯，种类繁多。有钱人家的掌灯奴要为走夜路的主人提灯照明，提着灯笼的掌灯奴雕像随处可见。自公元前1世纪起，卡普阿就已经大量制造便携式灯笼。

在安条克使用路灯照明之前，罗马城镇的主要街道一定是靠商店和悬挂在居民住宅门上的灯照明的。在庞贝城阿邦丹扎大街约500米长的路段上，至少有285盏灯悬挂在门上或房屋的突出处［41］。在庞贝城“第二大街”576米的范围内，132家商店挂起了396盏灯，长达700米的“通往阿塔比的大道”上则有大约500盏灯。在街道拐角神像下面，以及基督教德尔图良（Tertullian）信徒家里的神龛里，也都装了照明灯。后来，狄奥多西大帝（379—395）禁止为神像点灯。许多寺院和墓地也在夜晚点灯照明，交通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因为缺乏路灯而受阻。到6世纪时，路灯在东部地区已经非常普遍。

尽管这方面资料有限，但可以推断中世纪时期情况更糟糕。西欧大部分的城镇都是新建的，建设初期根本没有考虑铺设路面或者装路灯。直到12世纪，德国的一些城镇才开始铺设路面［42］，不过进展缓慢，直到很晚的时候（吕贝克是1310年，伯尔尼和缅因州的法兰克福是1339年，纽伦堡是1368年，雷根斯堡是1400年）才普及了铺设路面，中小城镇纷纷模仿。早期的街道有时用碎石铺筑路面，后来开始用石板、鹅卵石，甚至砖块等（图版38A、38B）。

人们直接把垃圾倒在街上，尽管按法律居民们有义务打扫街道，但是法律常常不被重视。只有当王室造访或者举行庆典活动时，人们才进行一番大清扫。然而，有些城镇却严格执法（格丁根1330年，梅赫伦1348年）。到中世纪末期（纽伦堡1490年），街道清扫已成为一项公共服务项目（图480）。当时的猪沿街乱跑，虽然有时用水冲洗街道，但街道的排污系统老出问题。晚上，只有一些桥上有路灯，许多街道被铁链拦住。

在亚历山大·内克姆时代（Neckam，1157—1217），巴黎的街道长年失修而且泥泞不堪，罗马时期铺设的路面所剩无几，拉丁语中巴黎（lutetia）一词确是从泥巴（lutum）一词派生出来的。人们常把垃圾甚至便溺物倒在马路中央无盖的下水道里，行人走路时得穿笨重的厚底高筒靴。入夜时分，由于街上没有路灯，若要外出须有掌灯引路人才行。但入夜后，室内会透出少许灯光。马匹可以进入城里，但是马车不行［43］。

当时，英格兰的道路状况好不了多少。在剑桥，国王命令市长和大法官负责修好街道路面，并强令每个住户必须铺好屋前的路面，修路的钱则由向各种商品征收的修路税来充抵。爱德华一世曾批准北安普敦征收修路税（1284年），并赋予其他一些城镇同样的权利（南特威奇1277年，切斯特1279年，剑桥1289年，利物浦1329年）。这项修路税是按照商品的重量和运输工具的种类来征收的。有时，一些有公益心的市民也会捐资修筑路面，伦敦市内及其邻近的36条道路就这样在1358—1509年间全部筑成。

在伦敦，每个市议员指定4名“有德之士”负责维修和清扫街道（1280年），后来慢慢演变成了清道夫（1364年），并接受街道检查官员的管理（1390年）。到了14世纪，原由市民分揽的筑路活计转由专职筑路匠来完成。南安普顿有一支城镇铺路匠队伍。1482年，伦敦的铺路匠则在1479年成立了城建公司并根据1301年颁布的伦敦法令获得了可观的薪水，其中有些人后来成了有地位有影响的人物［44］。

这些铺路匠用鹅卵石和沙子铺设集市和广场的路面，用碎石和沙子铺设小巷的路面，路面上的缺口常常就用笤帚束或木石屑填上。在铺路面时，并不清除原有的路面，而是直接在上面再铺一层，路面整体上变得不断增高。铺筑的路面由铺路匠用手锤夯实（图477—478），大街的路面则由马车的铁轮压实。马车被禁止使用铁轮后，人们就用在车轮上钉钉的方法加以保护，这样把路面搞得更糟。后来，又规定除了平头钉以外，其他钉子一律不许使用（图506、图497）。允许使用的交通工具中，包括独轮手推车、拖车、雪橇等［45］。

人们常常占用街道修建畜栏和悬挂式阳台。因此，中世纪时有专门负责的官员骑着马，将长矛搁在马鞍上，不时地到各城镇巡视，检查街道是否被占用，并对违规者处以罚款。重车只能在规定的街上行驶，并从规定的城门出入，但是人们常常不遵守这些法令。在各个关卡经常出现堵车的现象，超速赶车或疏忽驱车的事故和诉讼屡有发生。法令规定居民每周打扫一次门前的街道（通常在周六），并把垃圾倒在城墙外的粪池里或者扔进河里。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花了好几百年的时间，才把城市环境恢复到古代管理得较好的城市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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