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万历—崇祯顾绣的考证研究提供补证
对以缪氏为代表的万历—崇祯顾绣特征的推断,目前已有不少文献,但成文于明末缪氏顾绣同期的不仅数量极少,且因某些特定限制,不确定因素仍多。程馟《顾绣》则为顾绣这一时期的考证研究提供了新证。
1.对文献的补充
现有万历—崇祯顾绣研究的明末文献证据主要是万历谭元春《顾姬绣佛歌作》及初刻于崇祯三年(1630)、增刻于崇祯四年的《松江府志》。
谭元春己未年得转赠顾姬绣佛一件,欣喜作歌记识:“上海顾绣,女中神针也。己未(万历四十七年,1619)十一月十一日与雨若相见,蒋谢适有贻尊者二幅,举一为赠。时地风日,往来授受,皆不知为今生。乃为歌识于二幅上。”(正文见注释)[1]谭元春《顾姬绣佛歌作》善于提炼“顾妇”刺绣立意、神韵、技艺特点,但对作品客观面貌描写简略。
崇祯四年《松江府志》卷七“风俗”载:“顾绣,斗方作花鸟,香囊作人物,刻画精巧,为他郡所未有。”崇祯四年《松江府志》为以缪氏为代表的顾绣发端期研究留下了宝贵的称谓(顾绣)、体裁种类(斗方、香囊)、与体裁对应题材(斗方作花鸟、香囊作人物)、主要特点(刻画精巧、他郡所未有)等信息,体现了志书精准简约的文范。限于规模和志体特点,不见对顾绣具体作品的状物形容。
程馟《顾绣》对上述文献的补充贡献是:第一,又增顾绣研究明代史料一件。第二,提供了以顾姬缪氏为代表的万历—崇祯顾绣在绣佛以外其他人物题材刺绣实记。第三,提供了“香囊作人物”如何“刻画精巧”的详细说明。第四,“云间顾伯露,会余于海虞,两月盘桓,言语相得。余时将别,伯露出其太夫人所制绣囊为赠”,提供了万历—崇祯顾绣通过馈赠走向社会的丰富信息,例如馈赠对象性质(程馟,明末清初知名文人)、授受双方互动程度(“两月盘桓,言语相得”)、赠品规模等级(顾绣能手顾伯露母精制绣囊)、赠品后续体验价值(“余携归,终日流玩”)等,可与谭元春《顾姬绣佛歌作》中顾绣在文人圈“往来受授”的记载相呼应。第五,“盖云间之有绣也,自顾始也”,可以被看作程馟对伯露所赠绣囊的价值“考”,不经意间也旁证了彼时云间刺绣的兴盛。
2.对传世作品鉴定的支持
上海博物馆藏《竹石人物花鸟合册》十开中有“缪氏瑞云”丝绣朱文方印的《枯木竹石》,是目前所知顾绣作品中唯一具缪氏名款者,也被公认为唯一没有疑问的缪氏原作。故宫博物院张琼先生以《枯木竹石》为标度对比研究后推论,同册中《昭君出塞》《文姬归汉》《苏李泣别》《李广靖边》等六开与《枯木竹石》的品格、工艺水准最为相近,尤其人物面部及神情的处理,擘丝仅一丝,运丝出神入化,大有生韵,极有可能也是顾姬缪氏所作[2]。
上海博物馆藏《竹石人物花鸟合册》之《昭君出塞》
《昭君出塞》局部
程馟《顾绣》对上述传世作品鉴定的支持是:第一,程馟所述绣囊的历史故事题材,人物造型、面部及神情处理,擘丝、运丝特色均与《竹石人物花鸟合册》中四开人物相近。第二,上述四开人物绣的物象造型、色彩设计、构图要素也与程馟绣囊相关要素极为相近。虽然迄今仍无缪氏人物绣的确凿传世实物,但程馟绣囊描述从历史文献角度支持当代《竹石人物花鸟合册》中四开人物为缪氏绣作的推论,程馟绣囊人物题材图像几乎就是缩微的缪氏人物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