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期顾绣

一、早期顾绣

缪氏是顾绣的创始人。她是顾名世的长子顾箕英之妾,生平不详。她在待字闺中时就擅长刺绣,进露香园后有机会见到了不少家族珍藏的宋、元名家字画,又兼顾家文人雅士往来频密,诗画游艺,耳目熏染,绣画水平更臻精致。清姜绍书《无声诗史》中,称缪氏刺绣人物“气韵生动,字亦有法,得其手制者,无不珍袭之”。缪氏尤其擅长绣佛像和人物。清戴有祺《寻乐斋诗集》中有《露香园缪氏绣佛》诗:“须眉老少各不同,笑语欢然并超忽。”可见其绣品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从目前公布的公私收藏资料来看,缪氏并无确定的作品传世。可能是作品较少或是没有留款,后人不识。因此其对后世影响不大,一般将随后出现的韩希孟作为早期顾绣的代表人物。

韩希孟为顾名世的次子顾振海的二儿媳。韩希孟的丈夫顾寿潜别号绣佛主人,能诗善画,师从明代著名画家董其昌,其书画技艺对韩希孟有很大影响。韩希孟本人亦工画花卉,并有很高的鉴赏水平,自著有《武陵绣史》。韩希孟在继承宋绣劈丝、配色、针法等优秀传统基础上,把自己的观察和艺术感受渗透到刺绣创作中,在针法运用、配色和材料选配等方面有不少创新和发展。对刺绣的认识理念方面,韩氏夫妇认为刺绣不应只限于点缀衣服,也反对依赖彩线,炫人眼目,他们主张表现艺术的内涵。

早期顾绣——《韩希孟绣春菘图》

早期顾绣受松江画派影响,松江画派的精神领袖是董其昌。董画一方面着重传统笔墨技法的运用,以墨韵幽雅、意境深邃取胜,而不刻意追求工似;另一方面兼顾诗、书、画相得益彰,因而成为晚明以后文人画的典范。韩希孟的丈夫顾寿潜就是董其昌的入室弟子,故而韩希孟作品在色彩的处理、线条的把握上近似松江画派作品。在刺绣技法上,采用画绣结合的方法,以画补绣,刻意追求绘画效果,针不及处以笔接色,以画代绣。韩希孟对画绣运用自如,既用画补足绣的不足,又做到了虚实得体。在工序上,韩希孟要求极高,刺绣前必须先将丝线辟为单股,经分别染色后再择色依次进行刺绣。韩希孟的技法工艺最适宜于仿绣古代山水、花鸟、人物等名画,所绣制品精美逼真。民国工艺美术家朱启钤在《存素堂丝绣录》中评价说:“韩希孟深通‘六法’,远绍唐宋发绣之真传,摹绣古今名人书画,别有会心。”韩希孟绣品艺术价值很高,代表了明代刺绣的最高水准。2005年中国丝织艺术品拍卖会上,一件八开《韩希孟花鸟册页》成交价达165万元人民币。

以韩希孟为代表的早期顾绣,也是顾绣发展史上艺术成就最高的一个阶段。当然这与顾家如日中天的家境和韩希孟等人的艺术修养等因素有很大的关系,也与整个时代和地域人文息息相关,这里不一一分析。早期顾绣具有如下艺术特点:

第一,进一步发展宋绣以来的审美理念,使用丝线辅助羽毛、麻、绒等丰富色彩和质感,创造性地采用补色技巧来体现原画稿的神韵,力求使所绣的人物、山水、花鸟达到“不是写生画,胜似写生画”的意境。

第二,针法技巧很高,既灵活利落,又法度严谨。运用最多的是套针,又采用齐针、戗针、扎针、接针等,针法因塑造物像的不同而灵活多变。滚针作为独立使用的针法在画面主题覆满绣面的明代顾绣作品中始现。自此以后,滚针渐渐接替接针来表达线条的流畅性。

第三,在题材的选择上,早期顾绣由于作者都是出生于大户人家的名媛贵妇,优裕安定的家庭生活条件和各种全面严谨的女子修养教育使她们视刺绣为日常遣情寄兴、自娱自乐的工具,因此刺绣的题材完全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心情而定,比较随意,人物、宗教、山水和花鸟草虫等均有涉猎。但早期顾绣的作者们由于有较高的书画艺术修养,影响较大且最见功力的绣品还是主要以供奉内廷的画师的作品为粉本,亦以吴门等名家画派的画稿为内容。这些作品既能摹绣出书画的笔情墨趣和神韵,又能表现绘画所不及的细腻质感,达到运针如笔的艺术境界。如韩希孟曾于明崇祯七年(1634)搜访宋元绘画名迹,摹绣成册,计有《洗马图》《百鹿图》《女后图》《鹑鸟图》《米画山水图》《葡萄松鼠图》《扁豆蜻蜓图》和《花溪渔隐图》,共八开,世称《韩希孟绣宋元名迹册》。《韩希孟绣宋元名迹册》中的《米画山水图》有宋人米芾的风格,《洗马图》有元代赵子昂格调,《花溪渔隐图》仿元代王蒙笔意。

第四,在色彩运用上,早期顾绣善于用复杂的针法变化来排列丝线走向,并依靠丝线特有的柔和光泽,辅以石青、石绿和赭石等颜料皴擦点染来表现画面。丰富精妙的配色,使色线缤纷明丽,逼真地表现出物像的质感和动感。尤其是韩希孟的写真手法,对后世仿真绣有着良好的启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