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韵生动”之美
所谓“气韵之美”就是指绘画中内在的神气和韵味,一种鲜活生命的气息。“气韵生动”一词是中国绘画一贯讲求的美学思想的基础。在中国古代绘画中,大都追求意境的营造,其内在生命力则是气韵生动。这一美学思想源自南朝齐画家谢赫《古画品录》,为中国画的重要原则之一。“气韵生动”在当时作为人物绘画创作和品评的准则被广泛地运用,并对后世影响深远。而顾绣的魅力内核,正是其“气韵生动”之美。
顾绣,之所以又称为画绣,是因为世人称赞顾家刺绣写生如画,针营巧妙。无论是翎毛花卉,还是山水人物,无不巧夺天工,惟妙惟肖。这一特点不仅得到社会民众广泛的认同,而且文人、画家也频加称赞。究其原因,应与顾家善画有关。顾氏女眷不仅擅绣,文墨亦通,如韩希孟所作绣品就连书画大家董其昌见了,都盛赞不绝。
据史载,韩希孟之夫顾寿潜善于绘画,师从董其昌。董其昌见到韩希孟临摹的绘画,不禁为之倾倒,并且长叹道:“顾太学家有针圣,绣此《八骏图》,虽子昂用笔不能辨。”赵孟頫在书法和绘画上的成就开创了元代新画风,被称为“元人冠冕”。其强调“古意”,将高逸的士大夫与散逸的文人气息,造境与写意,诗意化与书法化,综合于一体,调和融合。而韩希孟所临摹的绘画作品,由于原作有的纹样较纤小,为求传达原作的神韵,其除讲究运针如笔之外,也加补笔的手法,以极尽突出宋元绘画用笔营造出来的“气韵生动”之美。董其昌感叹韩希孟以针代笔,所绣的宋元之画,活灵活现,气韵生动优雅。对此审美特征,顾寿潜也在“宋元名迹”八幅册的跋中题道:“宗伯董师,见而心赏之,诘余:‘技至此乎?’余无以应,谨对以‘寒铦暑溽,风冥雨晦,弗敢从事;往往天晴日霁,鸟悦花芬,摄取眼前灵活之气,刺入吴绫’。师益诧叹,以为非人力也,欣然濡毫,惠题赞语。”
露香园顾绣的“气韵生动”之美在绣佛作品也能看出。明代万历四十七年(1619),谭元春曾得到一幅绣佛,作歌并记之:“上海顾绣,女中神针也……”在谭元春眼里顾绣的气韵生动之美体现在:一是顾绣运针如笔,吴绫如纸,其作品仿佛笔纸犹有气,让所绣佛中十七尊者变成了笔墨的线描,画中的仙鹤、童子具有了佛性。二是用手触摸顾绣,仿佛此物突然活跃显现起来,犹如在与顾氏刺绣的女子庭中幽会,双目对视;各自离去,作者却“醉倒”在荒郊野草中。正是这种运针如笔的绣佛技巧,笔墨结合,传达出顾绣的内在气韵之美以及人的主观精神境界。
事实上,韩希孟所临摹的宋元绘画,关键在于神韵。我们从《韩希孟花鸟册》可以看出,其所描绘的是南宋绘画的意境。这些花卉、草木、动物惟妙惟肖,传神细腻,刺绣中“细节的真实和诗意的追求是基本符合这个阶级在‘太平盛世’中发展起来的审美趣味的”。南宋山水花鸟画更注重表达人内心的情感、意念,画中的笔墨、点画、线条也因糅合了作者的情感而更显出一种意境美。韩希孟这些作品的最可贵之处,就在于她通过不同针法的结合、线色的搭配,再加以绘画补笔,最大限度地还原了这种神韵。
此外,顾绣的“气韵生动”之美还表现在绣作的画上题词作诗,用诗文来直接配合画面,以达到一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意境。无论是线条美的形式,还是绘画的内容,都相互补充和结合,彼此配合呼应,并且通过文字所表述的含义来营造刺绣氛围和诗情画意。这种书法、文字以及“虎头”绣印之间的配合补充画面,形式上的动静变化,平衡的布局,疏密、强弱的变换,都为整个画面的意境增添了沉着、鲜明的特色,并加强了绘画艺术的审美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