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兴盛

二、兴盛

顾绣的兴盛不是偶然的,事物的发展总存在着内因和外因。顾绣之所以能一统明末江南刺绣界,除了绣者本身的技艺高超外,同时也离不开当时文人的认可和支持。同时具备了这两种因素,顾绣才在当时达到空前的繁盛。

顾名世的孙媳韩希孟在顾绣的发展中、在诸多名手中最有代表性,成就卓著。她在针法与用色上神妙独到,故世称其绣品为“韩媛绣”。韩氏出身湖南武陵书香门第,尤擅工笔画,所绘山水花卉笔墨清丽,当地有才女之名。“韩希孟深通‘六法’,远绍唐宋发绣之真传,摹绣古今名人书画,别有会心。”[2]

韩希孟嫁入顾家,正值露香园鼎盛时期,高朋满座,衣食无忧。其夫顾寿潜,曾师从明代著名书画家董其昌,不仅能诗善画,难得的是对顾绣亦情有独钟,别号“绣佛斋主人”。韩希孟受其影响,摹绣古今名人书画,以针代笔,进一步发展针法的特技,加之丝线,辅助羽毛、麻、绒等丰富色彩和质感以及补色技巧来体现原画稿的神韵,力求使所绣的人物、山水、花鸟达到“不是写生画,胜似写生画”的意境。劈丝配色,别有秘传,故能点染成文,探索出了刺绣的独特技法,所绣山水、人物无不活现逼真,花卉草虫生机盎然。明人陈子龙赞曰:“天孙织锦手,出现人间耶!”董其昌则将之比为黄筌父子之画,惊叹:“非人力也!”夫妇两人琴瑟和谐,他们都有很高的艺术素养,又珍视刺绣,认为刺绣不应只是衣裙装饰的从属物,而应以它的独特风格,显示出独特的艺术品位,因此潜心钻研绣法、针法,“覃精运巧,寝寐经营”。诗人郭棻在题咏她的作品中说:“凡人物、翎毛、花木、虫鸟之类,深浅浓淡,无不如意,并无针痕绣迹,使人不辨为绣为画。”故后世也将这类绣品称为“画绣”。

明清时期,文人地位普遍提高。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形成了一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风气。此时的文人作画是一种养生之道。在创作思想上主张自娱,审美意趣上追求高雅脱俗,淡泊天真,给人以静谧闲逸的感受。顾绣不是以“缝、连、补、缀”度日而做针线活,而是为了“敢将十指夸针巧”能作工艺品等小点缀。即与琴棋书画相同,女红成为上层妇女寄托自己情感、陶冶性情的一种休养美德。所以她们往往为了绣成一幅作品不惜穷数年之力。正由于她们选择文人雅士所喜爱的平淡、自然的绘画作绣稿,顾绣在表现形式上也将书、诗、画结合起来,使之成为有机统一的艺术。如韩希孟的8幅代表作中《洗马图》有赵子昂风格,《女后》有宋画格调,《鹑鸟》翎毛工整,取法宋元,特别是两幅山水“米画”,系宋代米芾、米友仁父子创立的米派山水,《华溪渔隐》则系仿元代四大画家之一王蒙《黄鹤山樵》的作品。稿本源于“宋元名迹”,这种摹古风尚与明末画坛的流风吻合。韩希孟的绣品首先得到了董其昌的肯定,从董其昌为其绣品屡次题诗中可以充分看出。由于附庸风雅的驱使,得到了文人雅士的认可和支持,顾绣完全有理由、有能力繁荣起来。它的审美取向顺应了时代的潮流,这是顾绣得以成功展现的重要因素。

总之,顾绣的最大艺术特色在于所作无论山水、花鸟、人物等,皆能运用画理融合在绣技中,半绣半绘,绣画结合,相得益彰。且劈丝极细,针触细腻,追求质感,配合精妙,在发挥刺绣的艺术特色的同时,突出地表现了作品的艺术神韵。尤其是摹临古人名迹,无论笔法、画意皆有独到之处。即使真、草各类字体,亦注意笔画的顿挫横竖,依次行针,针顺笔势,以针代笔,与原作相差无几。可以说,用丝理与画理的融合来表现书画的艺术神韵是顾绣最大的成功之处。至此,刺绣竟夺丹青之妙,分翰墨之长,欲与书画分庭抗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