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不直赈救说

2025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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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晏不直赈救说

《旧唐书》：晏以王者爱人，不在赐予，当使之耕耘织衽，常岁平敛之，荒则蠲救之。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雨雪丰歉之状，荒歉有端，则计官所赢，先令蠲某物贷某户，民未及困而奏报已行矣！议者或讥晏不直赈救，而多贱出以济民者，则又不然。善治病者，不使至危惫；善救灾者，不使至赈给。故赈给少则不足活人，活人多则缺国用，国用缺则复重敛矣！又赈给多，侥幸吏群为奸，强得之多，弱得之少，虽刀锯在前不可禁，以为二害。灾沴之乡，所乏粮耳，他产尚直。贱以出之，易以杂货，因人之力转于丰处，或官自用，则国计不乏。多出菽粟，恣之粜运，散入村闾下户，力农不能诣市，转相沿逮，自免阻饥，以为二胜。

曩每读史至此，窃以为灾沴之乡，所病农耳。农以粟为产，农无粟安有他产易官之粟？窃遍屡求其说，终不可得，不解晏之所谓二胜者。久乃思得之，深叹晏用意之远，运筹之密，固有非止二胜不能赅者。顾其间尚有晏言所未详者，因为之说，以待采风：

今试设一郡县之地于此，以十之七八种粟，以十之二三种杂货。饥无粟，杂货虽少有，人无买者，农与末皆受其病。今若赈之，出米一万石，石约五千钱，费钱凡五万贯。每人月给赈斗粟，期至获麦时止，入赈六阅月，万石之谷，仅活一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人。古时户口，不若今日之繁。一县古约五万口，今约十万口。人日食米半升强，半年应人食一石，十万人共十万石。市米缺乏，他产不售，余人困乏如故，而度支所耗，已至五万贯，难乎为继！今贱价以粜，十惟取九，一万石之谷，原价五万贯，每粜一次，折本钱十分之一，复以其九购米以粜，计一县之人为数约五万人，日食半升，五万人六阅月，共食米四万五千石。且折且粜，至第六次，共粜米四万六千八百五十五石九斗，实折钱二万三千四百二十七贯九百五十文。一县之食皆足，新谷登场，尚余钱二万六千五百七十二贯另五十文。或谓无产及不售奈何？曰：岂惟二胜，固有非二胜所能赅者。有货之家，皆已易谷，一县中骤增十万石之谷，谷价必减；他货又为官买殆尽，自农而外，赡足者多，或相借贷，或与工作。且晏之所谓产者，特禁其贩自外地者耳，非谓必土所生也，即人所成者亦然。一邑之中，无留货，无闲民，用帑少而活人多，此一胜也。货在荒岁，其价必贱，使饥民转运，其僦直亦贱，所易皆有用之物，不用于官则用于民，不售之近，则售之远，计所获利，当可偿所折之钱之半。民受赐多，国糜帑少，此二胜也。昔贤谓救荒无善政，于是有平粜之令，有以工待赈之政。二法皆与晏说相近。然平粜必以钱，歉岁钱无所出，能粜者少，令易钱为货，则有货者得易谷，空手之民，因此勤于力作，备物以给民用，其过平粜远矣！以工代赈，如筑城浚壕之役，必其地有待筑之城，待浚之壕，不可以妄造。且工有大小，工竣则已，或不能至麦熟时。今以粟易货，尽民力之所至而易之，或先予以谷，后收其货，于民既利；又城壕不可转售，而货则可转售，运于度支尤利，其过以工待赈亦远矣！凡此善政，尤在救之于早，不待州县之报灾即举行之。不然，则展转粜贩，恐沟中之骨已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