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卞德铭(三封)
(一)
子新表弟足下:
兄十一日到汉口镇。既过江,知香帅电召,为欲将铁政、铁路二事并归兄办。及到,又变计矣。前日电召盛杏荪来,令兄与盛商酌,或分办,或合办,议定即出奏。今日盛到,盛称洋债借不动,香又变无主义矣。数日之间,业已三变,此后尚不知如何变法也。今早,王幼云到,已嘱其抄铁路章程。《沈氏尊生书》一半日着人买去,并带买一部《温热经纬》,遇便寄奉。 即候
新祺
兄鹗顿首
(二)
子沐表弟大人手足:
前者一函,由幼云兄转寄,想已蒙青鉴矣。兄八月二十七日到兰州,九月初七日起身兰州。近来天气甚热,此数日间,皆七十度上下也。兄匆匆离南京,公令所逼,刻不容缓。湖北、河南两省并寄信维艰,故家中情况不可得而知矣。至兰州,因制服食等物,准十日限期,故得电达苏州,催速寄款新疆。始知浦口之地充公矣,不禁惘然!人生得失,原不足计,惟前一函所寄老弟之云云,俱成梦话矣。
兄已函告家中,以后毋庸寄款。兄拟温习医理,到新疆后,尚有数月吃用,此数月间,谋一□饭法,当不难也。兰州以西,道中无饭店,故须自备炊活也。玉门关外,平沙千里无人,左文襄设栈屯水,以便行人,然尚有三四站无法屯水,行人须自带也。无论关外,即甘肃境内缺水之处甚多,不足奇也。前月《宿秤钩驿》诗一首,亦足见其概矣:“乱峰丛杂一孤村,地僻秋高易断魂。流水涔涔咸且苦,夕阳惨惨淡而昏。邮亭屋古狼窥壁,山市人稀鬼叩门。到此几疑生气尽,放臣心绪更何言。”幸喜沿途有电局,每到一大站,即发一电到苏,可以得吾消息也。邮局止于此,以后信息稍难矣。即请
升安
铁云顿首
(三)
子沐老弟大人手足:
兄来新疆,毛公又放甘肃布政,天眷西顾,不言可喻矣。新疆米为天下之冠,鸡猪果蔬,无一不佳。人以其远,皆不肯去,其实名利之捷径也,去者无愿回者也。我思此其吾弟功成名遂之时乎?我记得弟无内顾忧,大致可托诸幼云等,机会不可失也。如愿来,兄明年夏间派人接凤仙花,弟可同来,阿珠其亦可携之来乎?务望三思。 即请升安
愚表兄刘鹗顿首 中秋平凉发
回信寄新疆省六道巷王成亨转交。
说明:
此三信均转抄自1962年4月28日《文汇报》沈瓞民《〈老残游记〉作者刘鹗的手稿》一文。